就在毕业分配前夕。她来信说,不想分回厂里了,这句话的潜台词不就是要和我分手么?我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把她近两年的来信找出来细看,越看越觉得亲热成分少了,客气陌生的东西多了。心道莫非她在大学里有了新相好,看不上我这个工人大老粗了?
带着疑问,我去了学院找她,对我的到来,她很意外,而对我所提的问题一个都不回答,只反复说不愿意分回去。我说:你不回去不就是咱俩拉到的意思了?你是不是另外有了男朋友?要分手就明说嘛。她说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再问,就只是哭。
僵持了几天后,我用死胁迫了小曼,我知道那样作很不地道,可我没别的办法。我等了小曼四年,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对她说:如果你另有所爱,让那人来和我谈,只要他能真正给你幸福,我谢三力立马回去,如果只是这样不明不白地以分配他乡来搪塞,我就死在那座城市。
第二天,我住的旅馆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长得相当斯文,很有书卷气,她自我介绍叫小青,是小曼的同学,来和我谈小曼的事情。为了获得她的理解和支持,我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我和小曼的恋爱经过。那小青一语未发,只一个劲地脸红,喉咙吭吭哼哼的,末了,说了句:我就是小曼爱的那人。
我没听清楚,或者说是没听明白,问:你说什么?她吐了一口气,抬起头,尽管满脸通红,却定定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小曼的爱人!
美凤,你想想看,别说二十年前,就是现在,若一个女子跑一个男的面前,说她是人家未婚妻的爱人,又有几个男人能接受?那小青又说:我和小曼很相爱,我们决定牵手一生,你若能成全,我们会感激一辈子的。
我彻底给惊傻了,小青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呆了半天,扬手左右扇了自己几耳光,确信不是做梦不是发癔症,就去找了小曼。这次小曼很爽快,承认了和小青的关系,还说她们已经报名支边,准备远离城市远离亲人,去那个满是少数民族的地方居住。
那几天我不停劝说小曼,可她铁了心地油盐不进,我都快疯掉了,不是因为小曼变心要和我分手,而是对她执迷不悟自甘堕落感到心痛。那会市面上在批判资本主义自由化思潮,我认为小曼和一些向往西方腐朽生活方式的年轻人一样,学坏了。报刊杂志上描绘她们那种行为,都是和吸毒犯罪和丑恶的社会现象联系在一起的呀。
现实生活中,我见过这类人,我还读书的时候,我们楼上有一个男的,三十好几没结婚,经常带着个年轻男人回家,后来,他们的流氓行为败露,这男人给送去劳教,年轻人受了处分。两家的家人也因此抬不起头来,牵连到一个的妹妹嫁不出去,一个的哥哥娶不上媳妇。
我不晓得两个女子这样,算不算流氓,会不会送劳教,但至少这种行为是可耻的,是会被世人唾弃的,是会令亲人蒙羞的啊。我不明白,我一个大老粗都懂的道理,这两个在高等学府深造过的文化人怎会不明白?
于是,我决定怎样都要挽救小曼,她是不是和我结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在这条歧路上越滑越远。我在她们学校打听到了小青的一些情况,她父亲正好是那所学校的讲师,便去拜访了他。
我给讲师说了她们的情况,希望他出面管管女儿,断绝两人继续来往,同时想办法阻止她们要去支边的荒谬想法。据我所知,那可是个不长草的地方,冬天吐个口水,没落地就冻成冰疙瘩了,读书读傻了的人才会想着往那里跑。小青父亲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几天前的我,知识分子颜面薄,脸上红白交替不停,半响才说,如果我反映的情况属实,他会好好教育女儿,不再犯错误,并且说他们家也绝不会同意女儿支边。
小青父亲怎么操作的我不知道,毕业分配,小青留在了那个城市,小曼则分回我们总厂的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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