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在问谁,只听见一个从耳蜗中生出的一个嘶哑干涩的声音回答我,“八月十九号。”
晕眩还在持续着,我努力的看清眼前突然开始晃动的影子,我的牙齿在颤动,连话也说不清,“这不可能——”
“眼见为实,孩子。”对面的声音又想起了。
“这只是你想让我看见的 。 ”我抓紧那支静默无辜的小苍兰,扭曲的花瓣像破碎的残骸一样躺在我的掌心里,透明的汁液顺着掌纹流下滴在那本诗集的黑色封面上晕出一小片深重的颜色。
然后,有人抽走了那本书,一只宽大有力的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就连复杂指纹都能记的清楚,熟稔到伸展紧握都依稀可辨的弧度,那是我整个童年都得以肆意玩耍的暖热掌心。
我从没这么清楚的确认过他是谁。
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在看见先生坐在我身边后,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惊喜带走,如同眼睫上掉落的水珠,一切都变得清明。
先生抹去那块晕湿的封面边缘,修长的中指寻着书本的厚度顺着书签打开,却发现露出一角的标签竟是片还算完整却腐烂而干枯的叶片,即使那些漫流尽生命的叶脉像分割开的支离镜面,他也能如同摩娑情人的手背一样的温柔以待。
先生将叶片拨开,眼角带着笑意照着书中文字读到,“因你未守那深沉的誓言,
别人便与我相恋,
但每每在我面对死神的时候,
在我睡到最酣的时候,
在我纵酒狂欢的时候,
总会突然遇到你的脸。”
先生的声音像远巷飘出的一缕风笛,一点一点流淌,在空旷无人的时光中低低的回荡。
窗外的光因为我的分神而偷偷藏进大片的云朵中,我看着先生回头,像小时候一样问我,“明诚,我是谁?”
“是大哥。”我雀跃的有些得意忘形,伸开双手去拥抱那个久未相见的兄长,歪着头对他小声的说,“我好想你。”
先生大概也拿我没办法,只能捏着诗集一角,用手拍了拍我的头说,“才分开不到一天就想回家了?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不到一天?”我僵着身体低声复述,先生的话让我突然感到溺水的窒息,我像被困在冰层下的人一样因为即将沉入水底的黑暗而神志不清,最可怕得是我竟从未想过要去寻找一条生路。
“我们已经一年没见了。”
我哑着嗓子说,手心的疼痛让我找回了一些理智,我没有打开自始至终都紧攥着的右手,而是把下巴搁在先生的肩侧上,在火车进入隧道的那一刻,像告别一样的对他说,“您该回家了,先生。”
隧道里一片阴寒幽暗,所有声音都留在了有光的那面,火车永远行驶不到终点,我也由此落在了死寂的无边水底里。
而就在那根紧绷的丝线快要挣断的瞬间,我脱力的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吸着寒冷刺喉的空气,然后莫名的陷落在一片柔软里,暖和如初生,带着毫无防备的脆弱不堪。
逐渐等到失重感如潮水般缓缓褪去,我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我看清了所有,包括正对沙发的那一整面书架上每一本不同颜色的厚重书脊与烫金字体。
我猜我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因为此时窗外暗沉的就像披着块巨大的黑丝绒布,密不透风的凝结一处。
我掀开搭在身上的毛毯,慢慢从软和的胎椅中立起来,我试着吞咽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因为睡着而得到充分的休息,到却足够清醒的去思考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过度费神的,好在现在已经醒来,即使再可怖的噩梦也都能化成飞灰化于无形。我叹气,依旧没法直视莫里斯教授的双眼,我知道他一直都在这个房间里,不容忽视的坐在那张有些旋转花纹的扶手椅上,探索着每一本有关于心理书籍里隐晦的字词用以揣摩他想要知道的那个人的内心深处。
莫里斯教授察觉到我已经醒了,接着就从容的阖上书本,撑着银手杖站了起来,笑着对我说,“你太累了,教官们难道都不让你们休息吗?”
“这可不人道。”莫里斯教授拿起那支燃烧着的白色香烟,苦涩的气味飘散开来,带有一些可可味的骆驼正萦绕出交缠混乱的烟雾,妖袅的就像厉鬼的长指甲。
“您从来不抽烟。”我只要一对上莫里斯教授就好像灌了一杯吐真剂般的实话实说,没有半点隐藏,我想我控制不住这个。
“我的确不抽烟。”莫里斯教授晃动指间的香烟,让那些薄透的灰白更加浓厚,无形的隔出一层屏障使我看不清莫里斯教授的任何表情,但那些扭曲的烟气却和测谎仪上的电极片一样接连着我心跳与脉搏,一旦稍有偏颇就会引起他的注意。
莫里斯教授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在星星点点的火焰即将吞噬整支烟的时候把它投入手边的一杯朗姆酒里,“嘶”的一声,极其细微的出现又转瞬即逝的淹没在已起微澜的琥珀色液体中。
我不解的看着莫里斯教授,回想着那枚泛着明灭火光的烟头在落进酒液后的那瞬间是如何垂死般的降落在杯底中央,在迷蒙未散的烟雾前我突然感到针尖刺破了眉心,痛苦得不得不去眨动眼睛,来缓解那阵今人难耐的不适。
“对了。”莫里斯教授摇晃那杯朗姆酒,让中心出现鎏金的漩涡,碎掉的烟灰像是暴风雨前的飞尘,快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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