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既退,几人也没再追击。袁朗掂了掂所夺玉瓶,随手抛给高城,笑道:“你看这是什么?”高城接过玉瓶,瓶口已被袁朗行法封闭,浮有一层光霞。透过霞光下视,隐约可见烟雾弥漫,其中飘着几点碧火影子。再放置鼻端一闻,一股脂粉香气透将上来,就被禁法所止,气息大减,闻去仍觉甜腻,认出来历,不觉大怒道:“原来还备得有这等恶毒妖法!早知如此,决不这样轻易放过她去!”言下颇有懊悔之意。高城先见那女子并不带多少邪气,虽也鄙薄其为人,还想旁门散仙多不禁婚嫁,就许真是夙缘所致,一见钟情也说不定。得饶人处且饶人,如非奸恶之辈,何必伤她性命,因而只是埋伏待动,并未真正出手,不然女子法力虽高,也绝难全身而退。袁朗与之不同,素性狠绝,除恶务尽,况在夺那玉瓶时,因距离较近,辨知更加清楚,看出瓶中实藏有左道中阴毒邪法,断定淫凶一类,已是启动杀机。只未料对方见机那快,高城又不知底细,加意宽容,一时疏忽,竟被逃走。本想就此跟高城取笑两句,及见那般激愤,话到嘴边又行改口:“她妖法已破。有了今次教训,就不能改过,日后想也难再害人。心怀善意总是没错,你又何必自责。”高城却十分坦然,摇头道:“你不用为我开脱,我也没有自责。自责又有什用?此女并非碌碌,来历总能打听得到,以后改了便罢,否则即我之失,无可推卸。此事我已记下,无论多难,总要设法消除后患为上。”
这话说得慷慨,也显为人本色,听得袁朗越发激赏,更得意自己眼力果然不错,真心想应合几句,可此时并非他二人独处,同样欣赏高城言语的也大有人在,袁朗的话还不曾出口,有人抢先抚掌赞道:“不愧是高师兄,襟怀坦荡,磊磊英风,令人好不佩服!”高城看是吴哲,以前虽未谋面,但跟齐桓有过交道,彼此性情相投,印象殊佳,料其密友定然不差,先就存了好感。适见二人谈笑破敌,潇洒无羁之态,比想像中还要出色,人又生得那般英秀,更是赞赏不已,由此又想到袁朗身上,自思:“他是二人师兄,道力禀赋更在其上,休说年轻一代难出其右,就过往所见,老辈中人差一些的也不及他。前番斗剑,表面虽是平手,可自己正当怒中,毫不容情,几乎施出全力,他却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进退无不从容,只此高下已分,偏又不以为意,口气淡得让人压不住火气。当时一心敌对,以为看自己不起,只管再三示好,总难消怒气,如非顾念大局,恨不能再拼斗一场。后来同行取宝,一路交深,相处久了,才觉出此人看去吊儿郎当没啥正形,嘴上也损得让人咬牙,其实深厚在内,力行可靠,足堪交托性命。对己更是关切异常,随时照拂,难得并非刻意优容忍让,而是共同进退,合力均担,言动知心,配合好不默契,所以才得如此顺遂。铁叔真好能为,教出的徒弟一个赛似一个,这样祸福与共,志同道合的好友哪里找去。我尚如此,何况二老多年知交,再为陈年旧事不睦,岂非不值。这趟回山,说什么也要解开死结,两家归一,还复本来。能得良朋常会,此生再无憾事。”不知不觉中,也是起了长相共往念头。
袁朗不知高城心动念转,思谋竟是为己,只知道一肚子高兴被吴哲打断,顿时没了好气,狠狠瞪过一眼,道:“你高师兄自然磊磊英风让人佩服,可你师兄我也差不多,为你这事儿还出了点小力。半天连个招呼都不打,不是故意视而不见的话,吴哲,士别三日,胆量见长,眼神儿可差了啊。”语气里威胁意味十足。换作他人,只被他阴森森眼神一扫,就该遍体生寒,吓出身冷汗,可惜对手是吴哲,早就看惯作派,且从来也没吃过那套,非但不当回事儿,并还反唇相讥:“这话反过来说才对。我俩被困半天,受惊不小,也没见您慰问个一言半句,又哪儿是当师兄的作派。我倒怀疑,除了高师兄,您那眼里还有别人么?”此言一出,高城大窘,心道此人看去斯文,怎么说话也这样冒失,幸无外人在此,否则误会陡生,成什么样子。袁朗却面不改色嬉笑自若,道:“你两个受惊?我先看你们破法运功,比前似有进步,还在欣慰。原来受惊不小么?须知外间不比自家洞府,藏龙卧虎,高人迭出,今日之事尚小,功行不够,如何应付将来大局?我看你以后还是少出为妙,三齐峰洞壁石穴,可是好修行所在。”吴哲气结,还待再争,齐桓有些看不下去,忙阻止道:“你跟师兄平常斗嘴倒罢了,高师兄总是初见,这般肆无忌惮,也不怕人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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