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看着她,眼神就是“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客人”。魏先祀走过去,“你带钱了吗?”
店员去后面拿防毒面罩了,管仿一脸忍耐,“没带!”
“白痴啊,没钱怎么买东西。”
“这是我的分野。”管仿坚决地说,“我买东西还用钱吗!”
魏先祀看着出口处的两扇电子防盗门。“我不知道啊!你买东西是特殊的不用付钱吗?”
“当然!”管仿咬住了下唇。
事实证明买东西要付钱这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来的普遍现象。管仿戴上防毒面具,朝店员作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就要走人。店员叫起来了,“这位客人,你还没付钱呢!”
“什么钱啊?”
面罩后面传出的声音自我而冷峻。“我不需要付钱。因为你身处的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我是这个分野的创造者,我是你们的主宰,懂吗?”
店员是选择说“懂”还是“不懂”呢?她选择了大喊保安。管仿使劲拍打着玻璃柜台。“叫屁个保安啊!叫啊,把你们的主管,你们的经理,你们的总经理都给我叫过来!你一个打工的敢……”
管仿被魏先祀拉住了肩膀上的衣服。“喂,管仿,你在干什么啊!搞半天你就想用这种方法来……抢东西?”
管仿回头,魏先祀表情为难地看着她,“你居然做这种事?”
“什么事啊,我说,你知道的,这是我的分野,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管仿将面罩往上滑露出嘴巴眼睛,嘴巴叽哩骨碌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魏先祀像在质问,“嘿,你不应该站在我这边的吗?”
“是不是游戏都得按规则来,我知道这一点。而你,明显,正在违反规则。”
魏先祀指着走近的几个穿西装的人。“你没钱就不要买东西啊!”
“讨厌,空气质量太差了,我是不会忍受这种无妄之灾的!”管仿咆哮着又把面罩拉下,将魏先祀的手拨下。
管仿真的变了。本质形像的管仿,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管仿啊……不过跟刚入学时看到的管得宽稍微有那么点像——都是充满了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要命地颐指气使,一点无所谓地展现着粗俗无礼的姿态。魏先祀发现店员都冷冰冰地看着她俩,又拉住了管仿的衣服。
“这位客人,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知道了。要么付钱,要么把东西退还给本店,请您作出一个选……”
“选择你个头!这儿的人全部不可理喻。我是谁啊,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管仿一个箭步冲过去,魏先祀没拉住,眼睁睁看她撞倒了比她高大的男人。大概是经理吧。管仿掐着经理的脖子激动地喊,“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世界就建立在我给你提供的一切基础之上吗!你不知道你不存在吗!你不知道这儿所有一切都是虚幻的吗!你这个蠢货!……”
客人动手打经理啦,这事儿,保安不能袖手旁观吧,大家都不能袖手旁观吧。一堆人拥上去将管仿从那个男人身上拉开来,魏先祀都挤不进人群,只听到管仿那疯狂的喊声。这人怎么喜欢随时发疯啊。魏先祀发现有几个店员紧盯着她。她朝她们扫视两眼,“别看了,我跟这人不是特别熟。”
世界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问这家店里所有长着人类的面貌,长着人类的身体的家伙,他们都坚信世界是真实的。然而对于管仿来说讽刺大了去了,世界,分野,两个概念像□□中的蛇缠绕不已。所有的观念对于这些人和对于管仿截然不同。而且重点是似乎这无法妥协和调和。管仿不知道抓着谁的手,用指甲狠命掐着那只手,然后就被打了。防毒面罩当然被他们抢走了,管仿抱着头,悲愤,不甘,“我要嘲笑你们,哈哈,你们这些可笑的人,其实你们都不是人啊……”
悲伤就像听到了很多年前听过的歌时的感受。悲伤藏在旋律里,语言里。从人脑中诞生的一切多姿多彩的幻觉,都蒙着悲伤的色彩。人类有力地怀疑自己是虚幻的但又疯狂地害怕失去对自身真实的肯定会使心灭亡。好啊,我似乎是适合爆炸的那类人,我是住在分野里的透明人,旁顾无人,旁若无人,与我在一起的,只有那种古老,所有人类共同的哀伤感……
管仿笑着,不顾一切地想,我喜欢我,毫无疑问,我喜欢把任何话都说出来,希望你们好好听吧。
“我是这儿唯一真实的人。所以你们打我。我破坏了你们的规则,但我为什么要遵守?规则的适用范围,被圈起来的,家畜一样的东西是你们,并非是我!你们作茧自缚的习性只要加诸已身就可以了,不要来要求我!我跟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笨蛋,懂不懂啊!……啊!别打了!救命啊!”
出言这么不逊摆明就是找打。管仿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魏先祀窃笑着正听,管仿就怂了开始喊救命,不过还是嘴硬,“放手!混球!有你们这样打创始人的吗!我出去后非把这个分野拆了不可,你们等着!……哎呦!谁打那么重,找死啊!”
“我看找死的恐怕是你啊……”
魏先祀觉得不行了。得把管仿拉出来啊!她干什么呢?
“管仿!”
管仿头很疼。不知道谁趁乱老打她的太阳穴,疼得像头裂开来了一样。我的头一定是劣质产品,一定是的!管仿在地上打着滚儿想……那些人都用力地打着我……跟我有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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