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雪柔眼睛扫了我身后二人一眼,欲言又止,垂下眸去。
“柔儿,莫要缠着你师兄。”师父微微蹙眉,毕竟不喜雪柔如此无状,雪柔这才讷讷松开抱着我的手。
“衍儿,你是师兄,此番又属你修为最高,你且要照看两个师弟,机缘不可强求,早日归来要紧。”
顾衍答应一声,我三人便乘舟出海。
却没想到,一入清平海,就是迷雾重重,烟云遮天蔽日。说是清平海,却既不清,也不平,不出几日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想必这些入梦阖洲探寻霜天剑的,也是迷途此中。
此行竟比想象中更凶险,还未踏上梦阖洲,就已几乎几经命悬一线。
顾衍还算有些本事,拿出他顾氏一件法器飞梦舟,我三人才总算进入梦阖洲。
我三人刚入梦阖洲,就遇上一场旋风,竟分散开来。
我醒来之时,月桂清明,满月如银,星河霜斗分明,竟是朗朗朔夜。
这梦阖洲甚是古怪,只有黑夜,而无白昼,四时交错,寒暑不分。
我不敢乱走,此地五行卦斗甚多,几乎可谓满布机关,但料想布阵之人只想震慑,而无杀心,生门倒是不难寻。
我走了几日,顺着灵息指引,至一处竹楼前,楼前苍翠兰竹,鸟鸣溪涧,更有芬芳海棠,月下随着春风飘散,那楼中似有悠扬琴声,哀戚清婉,如泣如诉,时而似豆蔻少女情窦初开,时而似深宅怨妇意冷心灰。
尘沙楼?好熟悉的名字……
要说我来这几日,古怪事情见了许多,傀儡纸人,鬼火流灯,但多为迷障,心志不坚者恐被摄了心智,但也并不难参破。可眼前这座竹楼,灵息氤氲,且无阴森诡异之象,但这无数修者一入就杳无音信的梦阖洲,真有如此安宁温柔之所?我难免心生戒备,莫要中了别人的障眼法。
我又逡巡几日,却无法走出这竹楼附近,料定又是一个卦阵,此时我无破解之法,又不能被困在此处永无天日,只好入竹楼中一探究竟,料想破解之阵就在楼内。
那竹楼甚是精致小巧,我踏入其中,忽觉此地似是来过。
楼中空无一人,坐在二楼阑干边,伸手可及淡粉的海棠,我一碰,花瓣便碎了,飘入柔柔夜风之中。
夜风徐徐,带着春夜的暖意和海棠的淡淡香气。一束红绡系在海棠枝头,透过红绡,竟看见一轮满月。红色绢灯也在风中微微摇晃。
怎地这样熟悉,好像以前见过这场景。
那琴声断了,我听见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一直到我身后。
那淡淡香气也很熟悉。
我愣了愣,回过头去,有些恍然之感。
“凝儿。”母亲微微一笑,长眸如水,竟有些许温柔之意,步摇上嵌着一颗化水及溶的南明玉,月光下盈盈如水。
母亲解下身上锦羽大氅,为我披在肩头,仍是微微有些笑意:“你父亲还说你今年怕是又不回来,我也叫不动你,如何?到底你还是听我话的。”
我垂首,手轻轻拂过肩头精工密绣的大氅,再抬眼,却见一片精致亭台,风中竹海涛涛,圆月之下,庭院中灯火通明,家眷仆婢穿行。
“母亲……”我怔了怔,开口唤道。
母亲微微一笑,牵着我手,朝外走去:“你几个叔父这几年又寻了几样秘宝予你,想我沧州沈家,就你这一个嫡子,平日对你也太过严苛,竟吓得你连家都不敢回了。你祖母可是狠狠骂了我呢。”
我未答话,只顺着楼梯走下。
“你舅父这几年精力已是不济,但柯儿却越发出挑,比你那轩辕的顾师兄只强不差。”母亲脚步一顿,眼中仍是笑意盈盈,“我儿,轲儿自幼疼你,我也预计趁你回来,这几日就将轲儿和你舅父都请来,要好好想想你俩的事了。”
我只觉血气直冲天灵,一把甩开母亲的手,怒道:“母亲!我堂堂男儿,你是叫我雌伏于萧轲,还是叫他做我的妻子?”
母亲见我发火,神色沉了一沉,精致长眉微微一挑,淡淡道:“凝儿,修道者女子本就不多,男子结为道侣比比皆是,古来大能哪个是与女子相携?放眼天下,除了你表哥和那顾氏阿衍,有谁配得上你?你到底资质与他们相去甚远。我要你同轲儿结为道侣,也不全然是为萧家和沈家,难道不是为了你好?沈氏虽宗族显赫,但这几百年却未出大能,若不与萧家联手,只怕离衰落也已不远……有我在时,萧家尚可时时提携沈家,可若我不在了……沈家衰落,难道对你就有好处吗?”
我紧紧攥着双手,咬牙道:“我沈凝哪里不如他们,凭什么我要攀附他们方能维持沈氏,我沈凝亦可撑起沈家,不需他们接济!”
“胡闹!”母亲脸色一沉,母亲本就美貌锐利,此刻柳眉深蹙,更显威仪,“你怎么这么大了还是不懂事!沈氏千万年间多少先祖血泪成就今日显赫宗族,难道这千秋基业比不上你的一时意气之争?我知你自幼对轲儿嫉妒极深,但你自问他对你如何?换做别人,你那骄纵性格孰能忍受?你怎么还是不知好歹!”
“萧轲忍让我是因为我是他表弟,岂是道侣之间、间的……私情……”我咬牙才说出“私情”二字,实觉得羞耻至极。
“你们一厢情愿,只会叫我被人耻笑。你们如意算盘打得再好,萧轲和我又岂会任你们摆布!”
我怒吼而出,只觉得背后被汗浸湿。
我最恨,最恨别人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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