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还是先给它洗个澡吧,肚子上的伤,也弄一弄好吗。”李枳坚持道,“我看它还挺有精神的,安乐死好像很不人道。”
医生也就不再跟他硬讲道理了,那只黑猫很快就被收拾妥帖,穿着防护用的花衣裳,还是很难看。但糊住眼睛的脓血被清理干净之后活泼了很多,一直喵喵叫着。李枳抱着大纸箱,拎着一塑料袋药品,坐上了副驾驶,黄煜斐则把猫粮猫砂猫罐头猫厕所一同放进了后备箱。
“蜂窝煤,你争点气,至少活过这个冬天吧?”回家的路上,李枳听着郭德纲,瞅着小猫湿润的黑鼻头,转脸认真地看向黄煜斐,“我觉着它也没劲儿捣乱,咱管养管埋,当做善事。”
“如果养不活,小橘不要哭鼻子,”黄煜斐淡淡道,神情少有波澜,很认真地超过前面的几辆车,“感情很容易养出来,可冬天是很长的。”
那天中午,到达火锅店的时候,李枳老远就看见母亲花枝招展地坐在一张四人桌旁,身边是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头发偏秃,穿着红色羊绒衫,满脸都是油乎乎的汗,泛着光,让人想到一块快要放臭了的猪肉。
面对这两位面戴假笑的奇葩长辈,李枳搭好外套,按捺着尴尬坐下,觉得没什么话可说。却见黄煜斐并不急于落座,反而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笑吟吟地探身递给对面的苏玉玲:“昨天晚上才让他们帮着买的,比较匆忙,希望您不要嫌弃。”
李枳一愣,苏玉玲则是眼睛一亮——盒子很薄,装的东西却不薄,赫然是一只手指粗的翡翠手镯,冰种碧玉水头十足,在灯光下显出一副冰雪般的柔盈光泽。
“这怎么好意思呀黄先生——”
“做晚辈的,一直没有机会送您什么礼物,”黄煜斐礼貌地笑了笑,“就当伴手礼,也谢谢您请李枳和我一起吃饭。”
“太客气了吧你这孩子,”苏玉玲说着,立刻把镯子戴上了,碰着她的腕表,那截白手腕一晃,镯子就“哐啷啷”地响,她偷偷把盒子塞进身边男人手里,又冲黄煜斐笑:“这是好东西啊,黄先生真是太破费了。”
“很朴素的东西,多戴戴对身体好而已。”黄煜斐继续真诚地微笑,桌下的手,却覆住了李枳因震惊与尴尬而有些发抖的手背,“当然,这只是我送给恋人母亲的礼物,并不是您儿子做了什么换来的。”
苏玉玲眉目一僵,下羊肉的手也停下了。她小心地望着黄煜斐:“黄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您是说要道歉?”黄煜斐把李枳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慢条斯理地,从腕骨一直摸到指尖,“苏阿姨好像确实对李枳讲过些什么,确实也不是很像话。我记得大概是三月份?当时喝醉酒,记不太清,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评价。不过,今天之所以过来,也是为了听听您准备怎样道歉。”
“啊,对,是要道歉,这饭也是为了道歉吃的,”苏玉玲看了眼玉镯,讪笑道,“我当时误会你们了,不也是担心小枳上当吗。”
“嗯。”黄煜斐点了点头,目光笔直地盯着桌子对面的一男一女。
苏玉玲被盯得一时语塞,怔怔地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儿子,以及他笑意朗朗的男友,眼睫忽忽地闪。她丈夫倒是先他一步开了口:“哥们,我也就不要你叫我叔叔了,咱这好歹是一家子人,揪着做妈的给儿子道歉,没必要搞这么僵吧?”
黄煜斐没搭理他。
“说实在的,这同性恋确实不是什么光彩事儿,现在玉玲这宝贝儿子也住你那儿去了,人都成你的了,什么包养不包养,钱不钱的,有时候也不用分这么细——”
“老刘!”苏玉玲拦他,“你别胡说!”
肥肉男嗤了一声,不说话了,拿筷子尖蘸着麻酱舔。
“苏阿姨,我们在等着您呢,”黄煜斐的笑容隔着咕嘟冒出的白雾,看起来很冷,“道歉要讲的话应该早就想好了吧?”
“嗯,想好了,”苏玉玲微微颔首,看着李枳道,“儿子,妈妈给你道歉,说了伤你的话,小枳可以原谅妈妈吗?”
“……不只是对我,”沉默良久的李枳终于开了口,他也在桌面下攥紧黄煜斐的手,“你也对我男朋友说了过分的话,关键是,你龌龊地揣测我们,侮辱我们。这是你需要道歉的点,妈妈,你可以说我记仇,但就是这样。”
“是我不对,”苏玉玲低下头,好像又在看那只碧透的镯子,“妈妈以后不会乱来了。我知道你们俩一直都挺好的,给妈妈一个机会?”
“还有你呢?”李枳不置可否,转而瞪着那个被称之为他的继父的家伙,“刘叔叔,你刚才还在说怪话,跟没脑子似的,现在和你老婆一块道个歉呗?”
“道你妈——”肥肉男怒目圆睁,却被苏玉玲掐着,终究是说出了软话,“成,你们同性恋自由,高尚,纯洁!我乱说了,对不起您俩!”
“你叔叔脾气比较爆,”苏玉玲赔着笑脸,“小枳,黄先生,别介意啊。”
李枳不说话了,黄煜斐也只是点了点头,从表情也看不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正当苏玉玲小心翼翼地前倾身子,在遏着怒气的丈夫,以及冷面不语的儿子面前,准备继续往大锅里下羊肉时,黄煜斐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啊,是家姐突然找我,”他揉了揉李枳的肩膀,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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