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枳听得愣神:“什么意思?”
谢明韵幽幽道:“我不是来要你们分手的。我完全能够容许丈夫爱着别人。和他结婚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任务而已。我是女人,都可以做到这一步,李先生对自己的男人跟其他女人结婚生子一事,应该也可以容忍吧?”
这话说得太冷静,甚至冷酷。李枳努力平静地说道:“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吧,我不信黄煜斐也是这么想的。他同意和你结婚了吗?”
谢明韵挑眉看他:“无所谓啊,他会同意的,因为这是他妈妈活着的时候,和我的家族定下的约定。小斐哥哥怎么会不按照妈妈说的去做呢?”她看着李枳,眼中是那种不露声色的志得意满,又补充,“黄家和谢家可是世交,黄家适龄的儿子,也只有他一个。”
李枳坚持道:“我还是不信,除非他亲口跟我说。指腹为婚的女友什么的……你自己听着不觉得很可笑吗?这都什么年代了?黄煜斐不可能是那种人。”
谢明韵脆脆地笑了笑,声音软软糯糯:“哪种人?他的父亲德高望重,不也是三妻四妾。不过,李先生当然也可以亲口问他,他一定会轻描淡写,像是无所谓地对你说,他同我根本不熟,只是娃娃亲而已。但你明白吗,无论怎样他都一定会承认我的存在的。我对他来说,可不是朋友的妹妹那么简单。”
李枳沉默。
谢明韵又道:“我来找你,也是希望到时候不要事出突然。李先生更应该理解他。他自己心里面也没有底气,他不确定,为了某些目的到底要不要和我结婚,又会不会必须这样做。我同样也是这样。你以为我突然冒出来是因为喜欢那个臭名昭著的黄老九?哈哈。我们只不过是,不得不互相体贴而已。”
李枳还是沉默。他低着头,并不规律地呼吸。
谢明韵站了起来,提着包走向门口,又回头道:“既然选择和小斐哥哥这样的人恋爱,李先生也许需要学会大度一些。你其实很幸运,毕竟他好像确实很喜欢你。不过事实上,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他也是黄家的小九少爷,不可能娶一个平凡的男人进黄家的族谱,所以千万不要恨我哦。做宠物,就要有宠物的自觉,梦如果做得太深的话,醒来会哭的。”
说完,谢明韵就推门走了。
李枳听到一墙之隔,电梯运转的声音,又看着茶几上摆的一盒螃蟹——听起来里面貌似还有活物在吐泡泡。
他只觉得从天上跌落地下。
这真的太容易,只需要这么十来分钟。
茶都来不及凉。
如果谢明韵说的都是真的——他正在和一个有未婚妻的、并且终将会结婚的男人恋爱,并把他视为拯救自己的光,视为爱情的具象化,视为全部——那他仿佛再次陷入了一个笑话里。
会不会某天吐沫淋头,鼻青脸肿,人人喊打?
会不会在妇产科,被人按着头给正牌妻子下跪?
他一身冷汗地盯着盒子里青黑的蟹壳发呆。
李枳闻见水产品的那种腥味,他知道自己正在害怕,怕得要死。但他仍然是怀疑的。他不能够相信,黄煜斐会忍心那样对待他。自己天天追着叫“哥”的人,会温柔又专心地拥抱他亲吻他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残酷又不负责任的事儿?
他说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说过“任何一个你我都要”,甚至说过“我爱你”呀。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黄煜斐只要跟他解释几句,甚至只要发誓不会为了什么家庭啊约定啊世俗压力啊之类的狗屁,就去和女人结婚,再抱抱他,李枳就能安心。
又或许是继续安心做个傻子呢?
似乎也无所谓了。只要黄煜斐要他做傻子……
李枳晃开脑中奇怪的想法,倒掉铁观音,洗干净杯子,又抄起拖把将方才被谢明韵踩过的地方又拖了三遍。之后他翻出几天没碰的烟盒,站在阳台窗边,吹着不冷不热的春风,抽完了剩下的六根香烟。或许是太久没抽的缘故,他忽然发现那股凉飕飕的薄荷味也没什么让人着迷的,甚至算得上呛人。
我不能做傻子。我不能。我也不能没脸没皮去当第三者。我更加不能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胆小逃开。他这样想着,拿起手机却发现已经没电。来不及找数据线,他用家里的座机拨出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十多秒后,电话通了。
“小橘?”
李枳一听到这声音,险些落下眼泪,但他按着泪腺忍住了。
他说:“哥你还在开会吗?”
“刚才是的,不过我溜出来接老婆的电话啦。怎么突然找我?”
李枳听见“老婆”这个词,又被刺得发晕了。他警告自己冷静,道:“也没什么,就是发现门口放了个大箱子,贴了个纸条说是送你。里面是螃蟹,脸大的那种,有十只。”
“不知道是谁送的吗?”
“嗯,我看到的时候,就这个箱子摆在那儿,人没影。”
“可能是家姐叫阿翔买来的。我很喜欢吃螃蟹。”
“我知道,我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今天晚上我们吃螃蟹煲,”李枳顿了顿,然后他又无意识地笑了笑,或许他只是在强迫自己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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