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枳!”来势汹汹地,有人唤他,声音有点熟悉,“少爷我给你带来了!”
李枳混沌地想,这人谁啊?少爷是指黄煜斐吗?
他一下子又不想死了,可还是喘不上来,被那黑影剜着心口,觉得自己又弱又怂。
紧接着,把他救起来的,是更为熟悉的声音——黄煜斐好像隔着院子隔着门板在吼:“叫他李先生!”——李枳猛地睁开眼睛。
黑影和刀尖消失了。
他剧烈咳嗽,咳出的可能是黑气,又像初学者一样,粗重地、缓慢地开始呼吸。终于逐渐找回了足以支撑他站起来的节奏。
气儿还没喘匀,他就慌慌张张地趿拉着球鞋跑去开门。
已经十点半了。
居然在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屋门外面冒雨站着的,是矮矮小小的余翔,身侧还架了个高高瘦瘦的黄煜斐,那人穿着短款海军夹克,低垂的脑袋上顶着件湿溻溻的西装,看样子是他的小保镖不想让他淋太多雨。
余翔面露不善,道:“少爷喝多了,来找你。车子不好调头就没开进来,没想到李先生开门这么慢。”
“对不起,我知道他不能淋雨的,”李枳喃喃地说着,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脑袋由于缺氧还有点不灵光,又把两扇门都拉开,“谢谢你了,快点进来吧。”
余翔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架起烂醉的家伙,跨过门槛,踏上小院有点泥泞的砖路,跟着李枳往漆黑一片的客厅走。
“你在家不开灯吗?少爷不喜欢黑,一会儿请你把每间房子的灯都打开。”
李枳不吭声,想自己去架着黄煜斐走,却被余翔有意无意地躲开了。他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多说什么,插着兜低着头走在前面,心道,你这意思是在找我茬吗,老子又不知道他今晚要来,老子睡觉关灯有罪?又想,你家少爷哪儿有你臆想的那么脆弱,待会儿你走了,我和我男朋友开几个灯关你毛事。
其实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李枳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余翔起什么冲突,只想安顿好黄煜斐,赶紧让这个老摆臭脸的保镖走人。他憋着股劲儿正胡思乱想着呢,眼见着就要走到屋檐下,却忽然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
黄煜斐不知何时从余翔身上起开了,薄夹克的拉链敞着,双臂把李枳紧紧圈在怀里,像是保护的姿势。
那人身上的气息还算干燥,呼着热热的酒气,在李枳耳后轻轻地说:“老婆,好冷,不要淋雨啊。”
李枳拍了拍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艰难地往前移动:“好,好,我不淋雨,你不都给我挡着了吗,先进去好不好。”
黄煜斐抱着他不放:“真的好晕哦,喝太多了,酒也不是好酒。”
李枳干脆带着他抬步往前走,像火车头似的:“知道你晕,晕也没事儿,只要跟着我,小心脚下,咱俩就能进屋子去暖和。好不好?”
黄煜斐认真地点头,下巴磕在李枳头顶上,也迈开步子,像学汉语拼音的小孩似的一板一眼道:“好的,好的,真的好好。”他又把脑袋一垂,埋在李枳后颈上,还是十分兴致盎然,“小橘,带我回家。么,么,哒。”
李枳暗笑,拖着格外缺心眼的醉鬼进了客厅,放到沙发上坐好,没忍住乐出了声。他又拉开吊灯,见着门外余翔拎着西装,身上浇着雨水,还是冷冰冰的模样,正对自己说:“今晚你能陪着少爷吗?”
“当然可以。”李枳站在沙发后面,拿了条毛巾擦着黄煜斐脸上的雨水,抬眼平和地看着他。
其实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说话——太友好,或者太不友好,都让他感到不适——但是,怎么说,至少现在,李枳觉得自己该拿出些正牌男友的气度来。
余翔还是没有进屋的意思:“少爷平时非常自律,不会喝这么多酒,今天是因为在饭桌上受到了一些刺激,情绪不太好,再加上下雨天,是他的脆弱期,所以别人要他喝那么多,他就根本不挡。还请李先生履行作为男友的责任,务必好好陪着少爷。”
李枳又开始擦黄煜斐的头发,那人低着脑袋好像睡着了,就像正打着瞌睡被顺毛的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一样配合。李枳一边心软成一滩水,一边回答余翔:“我会的,本来以为今天他不来找我了。但我能问问吗,他在饭桌上受了什么刺激?”
余翔道:“抱歉我不能说。只是遇上故人,谈起家事。”
李枳手上一顿,点了点头,手掌搭在黄煜斐肩上,他冲余翔笑了笑:“那行。你没别的事的话就走吧,今天很谢谢你把他带过来。”
黄煜斐却忽然坐直了身子,仍然闭着眼,平声道:“阿翔,你刚才在胡说什么?我没有受刺激,也没有什么你在饭桌上听听就能够了解的家事。我只是,想念李先生了,需要尽快看到他,我才会安心。你不懂?”
余翔低下头:“是我多嘴了。少爷。”
李枳则摸了摸他的眼皮,道:“好了,哥,你家阿翔把你弄回来也不容易。还说想我,肉不肉麻,虽然我也有点想你了。”
黄煜斐靠在沙发背上,睁开眼睛仰脸看着他:“那亲一口,好不好?”
李枳脸嘭地红了,因为他瞧见余翔还是呆立在那儿,没有走的意思。琢磨了一下,他食指点了点黄煜斐的鼻尖,道:“那你得先答应我,以后能少喝就少喝,人家不还夸你自律吗。”
黄煜斐笑了:“小橘也夸夸我好不好?我需要鼓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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