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点,咱是来自己地盘度蜜月的吧,虽说苦瓜脸的黄大神仙我也爱……”李枳抬手把自己的烟给他抽,手腕白得发亮,上面系着条在港口上被人塞的丝带,明丽的橙黄,还印着行粗体西班牙语,“这句什么意思?”
“青年应当参加大众革命党。”
“哈?”李枳瞪大眼睛,“我靠,这边可激进了,可得摘下来别给人盯上了!哥你也摘!”
“小橘太好骗啦,”黄煜斐忽然笑了,他握住那手腕,看丝带迎风飘,和自己腕子上那条湖蓝色的一样,他觉得心情也跟着亮了,“其实是一行诗,他们国宝诗人何塞席尔瓦写的。”他不急不缓地照着那西语念了一遍,卷舌和鼻音很好听,又道,“这句直译过来是——‘睡在你眼中的沙漠里’。”
“你手上这句呢?先念给我听听。”
又是一句优美的西语,就在耳边,李枳发觉这语言有种音乐性,跃动的,流畅的,确实很适合用来念诗,紧接着又听到,“‘沙漠罕见下雨,云一旦落下,便是倾盆。’大概这样,”黄煜斐轻声解释,“上下相连的两句。席尔瓦为数不多的情诗。学拉丁语也要学的经典内容,本质上都是一个体系。”
“这边人还真浪漫,”李枳怔了怔,不再继续抽烟了,他去啄黄煜斐的嘴角:“你咋知道这么多呢,哥,我就知道一点,你眼里也是有沙漠的,让我睡睡呗。”
黄煜斐被他弄得耳尖发红,当然不是因为船舱口偷偷围观的几个亚裔服务生,而是因为李枳这模样太烂漫。在逗自己开心吗?黄煜斐想,总之很受用就是了。他半天才说出一句:“那约好了,下雨也不叫醒小橘。”他看见李枳笑时不怎么整齐的白牙,在风最大的时候抱住了他,粼粼的海面上隐约映出海鸥的倒影。
小岛还真就是私属的,用“e”命名,听来像黄煜斐母亲的名字。更加出乎李枳意料的是,此地基础设施健全得很,码头边上居然还有星巴克和赛百味。巴掌大的地方,柏油路是簇新的黑,沿路是商场、医院、剧场、赌坊,最多的是酒吧。远处绿树掩映间,遍布颜色各异的小矮楼,漂亮的方形屋顶,层层相垒,看起来像是民居,又像是度假区。
走了没两步,一辆老式林肯就把二人拦住了。来接他们的是一个花白胡子小老头,很庄重地穿了整套西装,他说粤语太快,李枳听来费劲,他说西班牙语李枳更是发懵,但他显然对驳岸的这两位热情十足,下车没废话几句,一见黄煜斐居然就眼泪婆娑了:“小九少爷!”这话李枳听得懂,他看见老头想拥抱又似乎不敢的样子,看见他抹着眼泪帮黄煜斐提行李,又立刻被黄煜斐礼貌地拿了回来,塞进后备箱。
“我爱人,李枳,”黄煜斐不急着进车,介绍道,又转脸冲李枳笑,“这位是管家,姓何,这些年一直是他在这边帮我们经营生意。”
老何不好意思地咧嘴笑。
黄煜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和他握手:“一个荒岛,现在开发得这样好,何叔叔一个人,非常辛苦。”
“不苦,不苦!夫人叮咛我的,替主子看家嘛,”老何咕咕哝哝,还在拿手帕点眼泪,罢了又用看自家少爷的那种眼神盯着李枳瞧,频频点头,缓速道,“李先生!久仰,久仰。”
“何叔叔好。”李枳和他握手,又被黄煜斐牵着坐进了后排车座,看老何激动万分地跟棕色皮肤的司机叽里呱啦什么。“我结婚他比我还激动,你看,昭告天下呢,”黄煜斐贴在李枳耳边,“年轻的时候他可喜欢我妈妈了,单恋还不敢承认。”
车座皮子很软,李枳陷在里面,哈哈地笑:“这地方都是他弄的?单恋伟大!”
“其实是阿姐在管,成形之后就不经常照顾了,”黄煜斐揉着他的头发,“度假村的生意还是太小,但这也是维持这座岛不荒废的最好办法。”
“反正,人家给你干活,见你跟老臣见了太子似的。咱尽量对人热情点?”
黄煜斐点头默认,又问:“那小橘是什么,皇后?”
“这辈分不对吧!”
“因为我不是什么太子啊,”黄煜斐眉眼弯得很倜傥,却又认真,“这座岛现在是我的。”
“哦,我哥原来是皇上,”李枳眨了眨眼,“可我不想当皇后,听起来总觉得你要养一大堆妃嫔。我要当就当……你妻子,你丈夫。都是我。”
黄煜斐哈哈大笑起来,又亲他一下。老轿车开在拥挤却琳琅的商业道上,让人有种身处五十年代胶片电影的恍惚。片片阳光漏过高大的棕榈,淋上路边喝酒的游客,潮湿的风把他们吹得微醺。
全岛的最高处立着一个玲珑雪白的小教堂。关于婚礼的过程,其实没有太多可提。是个蔚蓝的晴日,俯瞰铺展林间的小路和屋顶,只觉得闪闪发光。由于戒指早就交换过,老是摘下来再戴上反而不吉利,于是他们交换了一条花带——当地人热爱手制彩色丝带,而花带正是由大朵的花和丝带组成,浓郁芬芳,象征炽烈与忠贞。教士念完关于“贫穷富有疾病健康”的问话,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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