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着急,哥。”
“疼吗?”
李枳一愣,摇了摇头:“不疼啊。”
“必须把你治好,必须治,”黄煜斐抓起他的手腕,怕他就此消散似的,“我不能——”他顿了顿,“你不能再流血了,小橘。”
“哎,咋又像要哭了似的呢,我记得我哥说过自己不是常哭的人啊,”李枳声音很哑,把脑袋埋在他胸前,“跟你说个秘密,我刚才做噩梦来着,有个影子老来骚扰我,拿把小刀剜我心脏,这回竟然差点让他得逞了。我还奇怪,今天应该做好梦来着,他怎么又来了呢?”
老来找,也就是说有多少个这样的晚上,李枳是一个人度过的。这一认知本身就够锋利,够扎人,经不起细想,更何况还要黄煜斐亲眼见识那人噩梦缠身时的情状。他无措地抱紧了李枳:“梦里全部都是假的,害不到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李枳柔和道,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我听见你对我说,放轻松,影子怂不拉几的立马就跑了,然后我很快就醒了。所以哥,你也放轻松呀。”
“对不起,”黄煜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或者是道歉的理由有太多,比如他竟然要李枳反过来安慰他,“做完手术,等病好起来,小橘就不会再总做噩梦。”
“我确实是要好好治病,肯定也能治好,但你又说啥对不起呢?睡傻了?”
黄煜斐确实快傻掉了,记忆中他鲜少因心绪冲涌而语无伦次,还不如一个为初恋所困的愣头后生。摸着手下温软,摸到咚咚的心跳,黄煜斐的心脏也跟着跳,在胸腔里埋着,撞着,都有点疼了,他喃喃重复:“没有,我没有睡傻。”
“那就别道歉,搞得我又开始不好意思,一块过日子不能这么见外吧,”李枳往上挪,正和他对着脸,吐了吐舌头,“我全盘招了又不是为了听哥成天跟我这儿莫名其妙地道歉。也是我太不争气,想好好跟你睡一觉的,结果闹这么一出儿。”
看见李枳脸上恢复血色,人也精神了,也听见他纤细的呼吸声,黄煜斐怔忪了一下,亲掉他嘴角残留的一点暗红斑驳,恢复了平静:“不怪你。也不道歉了。”
“嗯,多亲我几下。”
黄煜斐很实在,亲了好几口才问,“继续睡吗?”又不等李枳答,接着亲几口,“明天早上要早起,去医院。”
李枳被亲得直乐:“不想睡,只要一出这毛病,我就得来回折腾一夜,睡了又憋憋了又醒,还不如干躺着。”
“那我也不睡,我陪老婆。”
“好啊,”李枳松松地笑了笑,伏在他身侧,柔顺地靠上去,“咱听会儿郭德纲吧。最近阿甘那个字幕组停更了,vpn还挂了,生肉我翻不了墙。”
主刀医师科里森是个顶利索的小老头,细框眼镜,浅棕瞳仁,掺点灰色的金发一丝不苟地贴在头皮上,身量再矮小,白大褂也整洁笔挺。他很是热情负责,当李枳在隔壁被周医生以及一群护士围着做各种检查时,他就拉着黄煜斐在会议室里仔细说明李枳当前的各种情况。
黄煜斐听得极认真,甚至还抱着平板,在李枳病历册的扫描件上记了许多笔记。有些化学药品的英文名称,他很久没写了,想不到如今竟在这种状况下再次出现在笔尖。
他想把医生的每句话都记下来,好像少一个字母都是自己的失职,可他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句:“病人将面临两个高危期,一是手术整形上气道期间,二是术后恢复自主呼吸期间,倘使他对机械依赖太重,气道无法协调,自主进行呼吸运动,那手术再成功也是白费。”
黄煜斐不语,只淡淡地注视他,靠着椅背的姿态纨绔又疏离,也看不出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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