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下说:“不是,和你有这一段路,我很高兴。我后悔在遇见你之前,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陈到摇头,如果说出来,她会吓坏吧。
和杀人犯在一辆车里,没有目的地。
打电话给杀人犯,在无助哭泣的时候。
穿杀人犯买的裙子,还开了房。
和杀人犯一起逛街,买的包现在正背着。
为了见杀人犯而化妆。
和杀人犯听一首歌。
……
在最开始,答应和杀人犯做朋友。
是啊,她是杀人犯,陈到怔然,在杀人后她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这一点。她是有罪的人,危险麻烦的人。
她怎么能交朋友?她怎么能频繁去见一个无辜的女孩?
这竟是错误的。
她的人生最快活的几天,竟然彻头彻尾是一桩大错。
这认识令她发冷,她转脸看潘诗,潘诗一无所知,脸上是那样单纯懵懂的神情。
陈到的心渐渐坠了下去,面色发白。她幡然明悟,即使杀死父亲,她也没有变得干净,那个人阴暗污浊的秉性深深埋在她血液中,唯有流尽血,身体消灭,魂归天地,她才将真正干净。
潘诗没有听到答案,便放下了那一个问题,她现在的心思不够一分为二去探听陈到的秘密。前一个小时她希望这条路没有终点,然而看着孤寂的公路果真无穷无尽地延伸,心底隐隐升起几分对未知的恐慌。
静了几分钟她呐呐地说:“我到了新的城市,要找什么工作呢?”
这些现实问题不能轻易思索,一想便动摇了最初的孤勇,或者说那只是一腔未孕育成熟的冲动。
没有身份证,没有钱,只有一个手机,却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她像被流放的孤儿,眼前只见黑暗,内心惶惑不安。
她怕了。
啊,原来她没有想象中那样了解自己。
潘诗忽然陷落到一种奇特的状态里,小雨的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呼吸的声音,在她耳中都像远离了几十里。她只关注着自己,从未这样认真地、不瞒不哄地看清自己。
她是害怕的,她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比起不见光明的遥遥前路,她感到那个束缚了她二十四年的发霉老房子原来也是遮风挡雨的安全所在。
她想要逃离那里,可是现在的她尚未做好准备。
“陈到,你会喜欢我吗?”
陈到一怔,抿唇点了下头:“会。”
潘诗低头笑道:“你让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差。”
“你一点也不差。”陈到说,“你是我见过最干净、漂亮的女孩子。”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潘诗赧然,后一句问得很小声,“如果我说,我想回到上海,继续过以前的生活,你会觉得我没用吗?”
“不会。”陈到肯定地说,如果可以回去,她也想回到杀人之前。那个人要钱就给他,那个人打她就忍着,未来有一天遇见潘诗,她就敢喜欢她。
潘诗继续小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陈到。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可能这一生等不到那一天。”
陈到右手松开方向盘,伸过去轻轻覆住她的手背。
潘诗的手掌突然翻过来与陈到交握了一下,又忙忙地抽手,害羞加紧张地垂着眼睛,欲盖弥彰。
手中的温度一触即离,陈到的鼻端蓦地一酸,她也若无其事收回手扶住方向盘,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她喜欢着潘诗,潘诗对她亦不是毫无感觉,但是时间没有赠予一个机会,她们来不及相爱。
陈到想说,我不是会喜欢你,我已经喜欢了你。
她还想问,潘诗,你会喜欢我吗?
舌尖在口腔中卷动,她不断地咬住那块软肉。不能说,也不能问。牵了一下手,就够了。
“回上海吧。”潘诗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陈到答应。
下匝道绕一圈,重新回到她们来时的高速公路,向着相反的方向。
雨越来越小,过了不久,竟不声不响地停住了。潘诗拿出手机看时间,小小惊呼:“正好零点零分!”
陈到露出一个笑容,一切归零,这寓意很好。
尽管雨停了,陈到的车速依然控制在八十,谁也没有提出加速。她们都希望这条路长一点,久一点。
进入上海,下高速,回到地面道路,陈到的车速更加慢了。
上海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凌晨三点,她们坐在车里听车顶的雨声。拉开车门,走三分钟,潘诗就能回到家里,她却不着急。
沉默了很久,潘诗抬头看了陈到一眼。她很舍不得,可是不能挽留,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开口,陈到会不会留下,也不知道如果陈到留下,自己会不会和陈到在一起。怎能开口呢?
她只知道,如果再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她会喜欢上陈到。
于是她们似是默契地保持沉默。潘诗心想,她不催我,是也舍不得我吗?
“陈到?”潘诗发觉这个夜里的陈到异常话少,自己应当是等不到她先开口了,便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今天就走吗?”
这问题很难回答似的,半晌陈到才点头:“是的。”
潘诗有些沮丧,又问:“那你,还会回来上海吗?”
这次等了更长时间,陈到回答:“我不会回来了。”
听她说得没有余地,潘诗感到又气闷又委屈,原来还是要走,而且再也不来见她了。
话至此,潘诗即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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