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懂男人的意思,可他做不到,他是一个中国人,隐逸,含蓄,委婉而低调的感情,才是他们骨子里流的血,最安全的归宿。
颂恩极灵的眼睛,失了魂一样,黯淡:“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的……”
他口不对心,极不甘愿,又无法不认命的垂头丧气,盯着面前的一簇光,忍着,不敢多瞧方唯信一眼。
“你明白什么?”方唯信特凶狠,“我的护照丢了,至少有15天,我只能留在泰国了。”来拽他的揪在裤袋里的手,拉上就走,“芭提雅最好的酒吧在哪里?”
嘴唇是弯的,斜斜,上翘。
方唯信牵着一个身形足有他一倍的傻大个,走在芭提雅迷人的夜色中。
“先说好了,你请客,不是最好的酒,我可不喝。”
第三晚
纱笼
郑朗amp;阿南
(南昆·德:,是蜂蜜、蜜糖的意,潮州话郑姓的音译,是泰国华侨后裔的新姓氏。)
泰国的凉季,入夜温度,27c。
郑朗一身倒梯形的欧版西装、一丝不苟的的斜纹领带、收腰马甲、手腕上六菱形的黑色玛瑙袖扣,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装扮,坐在小卡座里,听他临时聘请的原籍东北的翻译,和几个泰国人人五人六地唠扯。
一个小时前,他还穿着自带的整洁浴袍,坐在酒店舒适恒温的房间里,戴着他那副冷感的纤细银色无框眼镜,处理晚饭后收到的几封邮件。一个小时后,他已经衣冠整齐地和人一起挤在一间混乱、闹腾、人影婆娑的夜店,没有苦橙和白茶令人放松的香味,只有烟味,低劣的香水味,和一些汗和脂粉的俗味。
应酬就是这样的,一些酒,几个姑娘,没完没了的嬉嬉笑笑。
光在眼角蹿了一下,赶在女孩的手摸上自己的大腿根,郑朗覆掌,摁停她。
女孩长的很美,是那种无国界的漂亮,长长的头发像海湾上迭起的一波浪,腿长腰细皮肤滑得好像上了粉,鸡蛋里挑骨头,硬要说,就是脸上的妆容有些重,手掌又实在太宽大。
在泰国,最有面子的应酬,作陪的往往都是最美的女人,也是这个地方,最美的女人,叫做人妖。
赶在眉头抬起之前,郑朗摁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微笑罢头。女孩其实对他很有兴趣,但她懂行,知道郑朗是今晚应酬的大人物,花俏的眼睛眨了眨,很识相的去和别人碰杯。
“郑……郑总……”翻译早喝高了,这会儿迷瞪眼,倒着,一股酒臭的往郑朗面前栽,“我跟你说,i(这)帮孙子酒量贼……贼次,你等着哈,看我帮你把这帮瘪犊子全干倒,之后合同的事儿明天全就……就到位……”
郑朗伸手截他:“靠你了。”挺器重的,他拍了拍人肩膀,“招呼点,我出去抽根烟。”
“郑总,我……我办事……你……你就……就把心搁肚子里吧……”走到门口,郑朗回头,翻译早扑在刚才那个长波浪大腿上,嗷嗷待哺,又色相毕露地去叼女孩胸脯上放的一瓣橘。
离开酒吧,郑朗避着人,找到整条街上最僻静的一条巷,在巷口,拆了一包烟。
不是正经烟味,淡淡的,空气里飘起一缕焦糖巧克力的甜味,郑朗不爱抽烟,就像他不爱应酬,可需要的时候,他也抽,抽那种小牌,抽那种不像烟的烟。
内啡肽一样的白烟,为喧闹长街加了一层朦胧的滤镜,郑朗用置身之外的眼睛,反而更容易捕捉到这座不夜之城的魅力。
三十米开外,便利店口的垃圾箱前,也立着一个高个的女孩,支着胳膊夹烟的样子很老练,很风情,她穿很短的小裙子,那种走一步就要曝光的长度,可她丝毫不在意,有人来,她就热情的笑,人一走,她就凉凉地吸那根烟,吐长长圆圆的圈。
她也是吧,郑朗想,哪怕扮得再漂亮,声音、骨架、手脚的大小假不了,这座城市太多装在女儿身里的男人。
相比精心修饰过的“她们”,正朗更喜欢简单的人,比如说……眼睛在烟气中移左,那个烤鸡档前,留着妹妹头的女孩子。
郑朗留意她有一会儿了,她的面容很干净,算不得多漂亮,但是很清秀,眼睛大而明亮,一侧的头发乖巧地别在耳后,露出窄小的脸蛋。宽带子绕过后颈,她在胸前捧了个打开的板子,卖那些月票似的泰国彩票,只要有人来光顾,她的颧骨和眼睛就会不知疲倦地放射出一种不掺假的笑。
她的穿着也和人一样朴素,白色小圆领的t恤下头,规规矩矩围着条印花的泰式长纱笼,显得腿很纤长,膝盖圆润,脚趾很小,又白又糯。
一根烟后,郑朗也在她那儿买了一张彩票。
没有交流,女孩双手将零钱送到他掌心,给他一个明朗的,杜彻尼的微笑。
郑朗不可能真的做什么,他甚至没有多做停留,直到第二根烟点燃,烟雾袅绕升腾,郑朗才觉得今晚过的,也不算太坏。
路灯扑朔,之前的巷口,已经给人占了。
几个露肚皮,剃青皮头,手臂上刺着陈旧纹身的黑瘦男人,驼着背,从点点火芯的红光后面,透过灰浓的烟雾,死死把衣冠倜傥的郑朗盯住。
郑朗的反应很快,但他们更快,掐了烟,绿了眼的豺狼一样抄上来,断他前后左右的去路。
他们的动静似乎吸引来卖泰彩女孩的注意,被推搡入巷子前,郑朗看到她抬头,好奇的往这边张望,于是他本能想求救的声音,最终在牙关上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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