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向他请安。郗少荃让他们平身,径直去到馨贵妃身边询问道:「爱妃,你没事吧?」
馨贵妃笑笑:「多谢皇上关怀,臣妾没事,只是稍许受了惊吓,现在见到皇上,便什么都不怕了。」
郗少荃点了点头,转身面朝殿下,锐利的视线扫向苏苗,厉声说:「洛白玉,堂堂后宫岂是你发狂的地方,你究竟是何意图,还不速速交代?」
苏苗毫无反应,不回话,甚至也不抬头看郗少荃一眼,就像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似的。
「皇上。」
馨贵妃接过话,「臣妾方才已经问过,可他半个字都不肯说,连理都不理,着实过分。」
彼时,秋岱云已经去到苏苗身旁,把那两个侍卫挥退,蹲下去按住苏苗的肩膀,在他耳边唤了几声。
他果然还是毫无反应,置若罔闻。
秋岱云微微皱眉,目光一转,注意到前方的地面上放着一只碧玉酒瓶,隐隐感到有些异样。
他转头看向锦涵,说:「锦涵,你过来。」
锦涵依言走来,连脚步都带着慌乱,显然还处在之前那场混乱的余悸当中。
秋岱云说:「先前状况如何,在白玉举止失常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你详细说来。」
锦涵点点头,蹲了下去,开始低声叙述。
说起之前,其实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每个人坐在各自的座位里说话,气氛融洽。
后来馨贵妃赐了一瓶酒,据说是从南邦进献而来的贡酒,十分珍稀,仅此一瓶就价值千金。
莫冉主动给大家斟酒,众人一边喝酒一边继续交谈,毫无预兆地,苏苗就突然发狂攻击旁人,连锦涵也险些遭殃。
可是过了片刻,苏苗又安静下来,变得一动不动,完全不理睬任何人。
听完这些,秋岱云明白了,原来事情这么简单。
真的简单之极,在他看来已经是一目了然。
如果说他是郗少荃的獠牙,那么莫冉大概能算是他的一只爪子。
莫冉擅长制毒,更擅长放毒,比如在戒指或者手镯中暗藏机关,可以在倒酒的时候把药粉洒进酒里,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丝毫痕迹。
而今天苏苗身中的这种毒,作用是令人产生幻觉,周遭的事物——尤其是会活动的人,看在他眼里都会变成极端恐怖的景象,导致他由于过度惊恐而做出疯狂的举动。
当年曾经和郗少荃夺权的三皇子,就中过这样一招。
三皇子原本风风光光跟着先皇御驾亲征,却在军营中骤然发狂,砍伤了几名士兵,结果被当成是阵前失心疯。
先皇雷霆大怒。
他的儿子,堂堂一届皇子,竟然这么胆小懦弱,只不过是上个战场,还没开始正式打仗,就已经被吓得精神失常,连自己的行为都管束不住。
一气之下,先皇把三皇子打入军牢,之后三皇子更是极倒霉地碰上牢里爆发「疫病」,就这么枉死牢中。
正因为这毒跟三皇子有那么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就是跟郗少荃有关,眼下秋岱云还不能把莫冉揪出来,否则事态只会越来越糟。
有些事,郗少荃可以跟他私下说,却绝对不想在人前被说起半个字。
秋岱云回忆着,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郗少荃是怎么和莫冉搭上线,策划出这样一个计划?有什么片段是被他忽略了的?
没有,并不是他忽略了什么,而是世上总会有些事发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虽说此人大逆不道,但毕竟是秋将军的夫人。」
馨贵妃的话语再度响起,在寂静的大殿中听来格外清亮,「臣妾不敢对夫人妄动私刑,便令人给他喂了三十六清夜。之后就还请将军好好劝说夫人,无论有任何内情,坦白便可从宽,总好过执拗至死吧。」
秋岱云眉梢一动,阴霾如雾渐渐渗透到眼底。
三十六清夜,是毒酒,人喝下去之后,三十六个时辰之内是安然无恙的,甚至不会感觉到丝毫异样。
而如果一直没有服下解药,那么到了时辰就会毒发,承受着万箭穿心般的痛苦而死去。
放在眼下,这更是一种变相的逼供方式,给苏苗三天时间,让他交代为什么要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行为,或许可以得到从轻发落。
不过,事实真是这样吗?
秋岱云的视线向郗少荃滑去。
今天这所有一切,毋庸置疑,从头到尾都有郗少荃的谋算在内。
郗少荃要除掉苏苗,而且从表面看上去,今天这事纯属苏苗自寻死路,与旁人无关。
真正对内情完全了解的就只有郗少荃,以及秋岱云两人而已。就算莫冉和馨贵妃有份参与其中,也只是根据安排行事,并不了解全部内情。
郗少荃的目的还不仅仅如此,他不把苏苗当场处死,就是故意留点时间给秋岱云好好看着,细细想着——
这个洛白玉,始终都是必须得死的,即使秋岱云能救,也不该去救。
等到三天后,这人毒发而死,秋岱云就会彻底明白从一开始就不必忤逆他的意思,他的敌人就是秋岱云的敌人。不论任何事,他们都要相互协作,这才是他们作为同盟应有的状态。
好。
很好。
秋岱云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嘴角,突然拿起地上的那瓶酒,一饮而尽。
这瓶酒就是之前给苏苗喝过的三十六清夜。
看到秋岱云的举动,众人立时脸色大变。
「将军!」
「大人!」
所有的叫喊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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