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行、墨墨和繁老头站在女孩子旁边。路之捏了捏睛明x-ue,尽量不让自己往“我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丢脸”这方面想。大概是起床气吧;梦做久了,突然醒过来回到现实,拳打脚踢一番也很正常。
卖鱼的女人愣了半晌说:“既然是温老师的学生……”憋了一会儿,她也没憋出后半截话。“添麻烦了,”温华霖苦笑了一下,然后打开挎包翻找了一通,拿出一份证件,证件上面有c大的公章。
女人摆摆手:“我这人只认脸,又不认什么本本上的东西。我去换件衣服,温老师你等一下。”说着她把剖黄鳝的钉板捡起来,起身的时候,带着怪异的眼神盯了路之一阵。她对温华霖有信任感,不是熟人的那种,而是从下而上仰望的那种;这种类似崇拜的感觉足够让让她把温老师“学生”的奇怪行为合理化。
围观者中有人问“还绑不绑?”,闻声那女人连忙说:“说什么呢,他们是大学老师的学生。”说着她把拉低的卷帘门掀上去,放好钉板,脱掉围裙和雨靴,披了件适合初夏傍晚的外套,换上一双低跟的鞋。最后查看了一下鱼盆里边的供氧装置,女人走出来,把卷帘门拉上,锁了。
“没事了?真没事?”围观的人散了不少,但邻铺几个和女人往来较多的人还没走,“才六点就回家啊?你平常最早也是七点才走的嘛。”女人向对方介绍温华霖:“c大的教授。人说好了今天要来。”
“为罗鸣宇那事啊?”一人边走回菜摊边说,“我都不信,他可是教授。”
女人不太高兴,但忍住了,没破坏“邻里”和谐,只说:“你管得宽。人教授做研究,科学得很,不说什么信不信的事情。”
接着最后的寥寥几人也各回各位了,留话提醒说“我们都帮你提防着崔鬼,有事要说,大伙还是有闲工夫的。”“好、好……来你们那儿买东西的已经换过几轮了,人家还以为老板不在。”女人倒也没客气地道几句谢,想是她性格虽然泼,但在这圈菜市场上,人缘还是不错的。
鱼铺前面留下了几个生面孔。女人一眼扫过去,只见除了路之和姚一,还有两个年轻女孩、一大龄青年和一腿脚不便所以被大龄青年扶着的老头子。温老师站过来,把女人疑惑的目光挡了回去,笑:“一起的。”
“搞不懂你们这些学校里的人。”女人想了一下说。
随后女人带路,要送温华霖去什么地方;路程似乎不短,走出几步,女人回头问“要不要叫一辆车?”温华霖:“走路吧,可以聊聊天,我想了解了解小崔的情况。”“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几句话就讲完的事情,”话虽如此,女人还是依着温华霖的意思,不打车,走路,“娃娃从小就让人很省心,但命不好,摊上个狗r-i的爹。一年前我跟崔批掰了,实在是觉得他靠不住,再靠下去,就是靠断烂树枝摔崖里去的结果。”
温华霖不着急打听什么,只和女人随便地聊天,女人讲了些她以前如何如何自力更生,姓崔的如何如何花言巧语,现在她又如何如何重c-ao旧业的事情。过了会儿,话题已经跑出十万八千里了路之沾温老师的光,学了不少菜市场行情。
“哦,说远了。”幸而女人也知道打住。聊天内容转回今天:“我本来准备早点关门,去车站接你,没想到我才挂完你的电话,你人就到了。”“车站离这儿很近。”温华霖说。“我听见外面有挺大的声音,走出去就看到了那么大把刀,”姚一的匕首对女人挺有冲击力的,“你学生不知道怎么就……就……我还以为姓崔的又雇了人来砸摊子。”
女人等着有人能给个解释,但温华霖只是点头说“嗯嗯”,证明自己在听。温老师装作听不懂委婉的话,还是很不容易的。
好像该为自己离线的脑子道歉。路之想。
但他说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人行道转角处有一个路标,路标上面的字是x南路四段。很不幸,他家的地址也是x南路四段。标志的年代挺久远,地名边跟着后来补上去的时间,以示其乃代表着街区历史文化的地位。
现在是一百年后,地名没变,街道走向没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几乎没变,每天还是得上菜市场买菜,而菜市场的卖鱼大娘还是穿着经典的亮皮围裙,踏着没被高级玩意取代的雨靴。变的是街区里的“味道”;路之那会儿,x南路弥漫的是路之叔叔喜欢的那种气息,而现在整条街指向的明显是被规划者抛弃的老古董。
难得发掘,任其自生自灭的老古董。
实像幻象开始凝缩,脑海中的片段被一只手拨动,洗扑克牌似的重叠又推散,最后这只手抓出了背小熊挎包的女孩子的图像。路之不自觉地回想女孩子的话,尤其是“转身”二字;毕竟一行五人到达的地方总在c市,这回更是夸张地着陆在x路南段,路之确实应该认真地考虑,这个世界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转身?
路之扭头看了一眼,越过许易行和繁老头的肩膀,他看到穿巧克力色格子布裙的女孩在对他笑。
“你回家一般都是傍晚,那之前,小崔都是一个人生活?”温华霖问。
“那是崔鬼的房子,我卖完鱼也不会回去,省得碰上他,打起来。小崔他爹雇了个保姆,他倒也不算一个人。”姓白的女人说,“反正他从小也不怎么依赖大人,我偶尔去看看他就可以了,他也知道当妈的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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