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瑄分尘辗转良久,居然睡不着了。
叹一声,披衣起床,想去花园里走走,岂料半夜三更,还有人在,这个人就是姬任好。
瑄分尘心里一跳,本想退走,但那人形状特异。石桌上摆酒,一个壶,一只杯,姬任好穿的单薄,靠在碧玉簟上,怔怔出神。平时有人走到五丈之内,他就察觉,现在人都到三丈,他还没反应。
瑄分尘终上前:“已经深夜,任好好兴致么?”
姬任好肩头一跳,看向他,徐徐道:“是你。”
“是我。”
姬任好拿起酒壶,又笑道:“没有杯子了。”
瑄分尘心里皱眉,却调侃道:“无妨,都给我就行。”
那人忍不住笑了:“去你的。”
瑄分尘一边坐下:“你这石凳不垫狐皮了?”
“大热天垫什么狐皮?想坐软的,垫自己的皮。”
可不是垫自己的皮吗。
瑄分尘打了两个哈哈,又看着酒壶道:“这壶真可爱。”
他立即补道:“当然,杯也很可爱。”
他上上下下把亭子里东西都赞赏了一道,开始拉家常,切菜做饭刷碗浇花,详细描述不厌其烦,扯到东坡肉的做法时,姬任好终于似笑非笑:“你真是一点也不无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无聊的人……”
无聊两个字反反复复,越说越怒,忽然一样东西当面砸来,亏的瑄分尘手脚灵便,在空中接住了。
一张纸包着一只镯子。
姬任好起身就走,转眼远了。
瑄分尘把纸看过,忽然难过起来。
姬任好奢侈着,几乎是穷奢极欲了,但有资格这样并且一直这样的,往往只有两种,从朱门大户里走出来,自然是翻云覆雨潇洒无伦,从剩饭菜叶里爬出来的,只好说王侯将相宁无种乎。
他从朱门里出来,却爬过剩饭中。
他有个小弟,爹娘更偏心小的,其实不稀奇。但生死门出现了,这个门派令所有人闻风丧胆,让当时的武林盟主死于非命。它让你剁半寸的手指下来,就不能多剁一分,让你用一个时辰挖自己的眼睛,就不能用半个时辰,也没有人敢用半个时辰。
生死门主修炼邪功,需要童男童女,普通人家的小孩不断失踪,终于轮到祁家,两个儿子不送出一个,全家都得死,挣扎之下,把他送了。
姬任好六岁,但已经懂事的太早。他甚至忘记了哭,因为恐惧和求生的yù_wàng。他装的很乖,但趁上茅房的机会,跑了。
一个小孩自然跑不远,他骗捉迷藏的孩子换了衣服,故意跑了两条岔道,倒回来躲在阴沟里,都是烂叶剩饭,腥臭死鼠。头上是石板,他听见那些人大骂的声音,听见换衣服小孩惨叫的声音,又听见说,一定要抓到他,他一动不敢动。
街上搜索,他三天不敢动,未进粒米,只能抓些烂菜叶充饥,尽管每每要吐。有一次声音很低,他攀住旁边,想听清楚,忽然上面石板有人踩上,恰好压住小手侧边,痛的瞳孔涣散险些晕去,居然没叫。
后来那一块皮肉生生压烂了。
他想爬出去看看,一个小孩从缺口掉下来。
姬任好第一反应,把他的嘴捂个结实,那孩子眨眨眼,却掏出一个艳红的苹果递过来。
在姬任好幼小的心里,这简直是所有的美好与温暖。
这是他们的初遇。
只不过日后他问起这事,瑄分尘咳了两声,道,他以为姬任好要吃他,而他当时受了伤,肉搏还是牙咬恐怕都打不过……
瑄分尘出自书香门第,生死门同样的要求,但全家拼死抵抗,所以无一幸免。他逃跑中受了“绝崖悬冰掌”,大部分劲力被父亲以身挡住,还是寒气入骨,后来受父上的方外之交,玄天道道主全力救治,终是晚了些,一身须发转为灰白,再也无法恢复。
他们躲过一劫,姬任好无处可去,瑄分尘道,你跟我走吧。
他指点姬任好找各种各样的草药来稳固他的伤势,告诉他从哪里可以找到吃的,两个六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往北走,其中种种艰难险阻不言,最后奇迹的找到了玄天谷。
玄天道主收下瑄分尘,看出姬任好不是修道的料,想换个地方安置,恰巧姬流光拜访,一眼看中他玉雪可爱,聪明伶俐,就抱回去,最后立了义子。
孩子总是记得亲生父母,姬任好再聪明,也是孩子,姬流光看出他心思,道,你待他们好,他们不一定待你好,人嘛总是这样的,爹娘有十分的爱,给你三分,给你弟七分,你最优秀,待他们最好,他们仍然呼来喝去,你弟再无用,再不孝顺,也是他们心头的宝,这事没法说,没办法。
他道,我知道你不信,以后你就信了。
成年的瑄分尘知道,姬流光说的是事实。
这封信语气温柔,言辞恳切,不外是一个意思,让姬任好回归本家。祁家已经没落,如果得到怀天阁偌大的产业,何止是天上掉的金元宝,恐怕是掉的国库了。
信中提到了他那个弟弟,显然没有出息,老夫人才张罗着,想把姬任好拥有的一切分一半——或者是一大半给他的弟弟。
瑄分尘叹息着,少年时姬任好时有出神,多是想家,后来明白世间冷暖,把一切埋到心里。祁家以为他死了,没有寻找,现在忽然知道他成了怀天阁主,哪有不来之理。
老妇人用心昭然若揭,她怕若颦敷衍了事,才把镯子作为谢礼,就算信没送到,姬任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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