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法援律师办一件案子才两三百块钱,你疯了吧你。”
“我拿到律师证了,如果不是在这大西北,一定没那么快。”许苏没觉得自己疯,相反觉得这样的生活相当不错,他拍了拍西装上的尘土,又正了正自己的领带,得意得像晾晒尾巴的小孔雀,“以后不准叫我名字,要叫许律,听见没有?”
“行呗,我不光叫你许律,我还管你叫许爷,叫许大律师,”白默睨他一眼,“我问问你,那位傅大律师就没来找过你?”
“没有,我还没决定原谅他呢。”许苏垂下头,方才那点骄傲劲儿全泄没了,其实心里想说的是,他怕是也没决定原谅我。
“神经病!”白默挥手又打,差点一巴掌把许苏呼到拖拉机底下去,“我妈的亲儿子都原谅你了,你个外人还计较什么?真以为你是我们白家的女婿了?”
许苏没说话,看着眼前风卷黄沙的奇景,悄悄伸手去摸衣兜。他摸到一枚的红铜青金的小佛像,是他当初送给傅云宪的那枚。离开s市前,他在街上偶遇了温榆金庭的阿姨,是不是偶遇也不好说,反正阿姨把这个佛像和几枚佛珠交给了他,说是打扫时捡到的。许苏便将它们穿了条银链子踹在兜里,一直带在身边。
经历了这场大劫之后,白默就想开了,人贵有一颗无争的心,他暂缓了自己的经纪人事业,闲来无事就留在了大西北,陪老友吃苦,看云卷云舒。
许苏乐得有人作陪,每晚都赖在白默的床上不走,非给他讲自己经手的案子。其实大多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但也有一个案子在网上引起过不小的轰动,一个黑车司机雨天驾车撞了正在执法的交警,又拖行对方数十米致人重伤。当时网上喊杀声一片,公安必定维护自己人,检察院也准备以“故意杀人罪”起诉,然而许苏发现警方的现场勘验笔录有误,制动痕迹与刹车拖印,又冒着瓢泼大雨去请求进行相同车辆的侦查实验,他扒着承办检察官的车门不撒手,泼辣胡来的同时也晓之以情,终于打动了对方,结果实验证明该车在拉着手刹的情况下,大雨中仍有可能误踩油门而发动。
最终检察院变更了起诉罪名,由“故意杀人罪”变更为“交通肇事罪”,两个罪名量刑出入巨大,所以案子还没判呢,当事人家属就送来了一面锦旗,上书“妙口佛心,雄辩为民”八个金灿灿的大字。
许苏盖着那面锦旗睡了半个月,怕睡觉翻身弄皱了,所以一动不动,跟受人瞻仰的遗体似的。
他就拉着白默翻来覆去地只讲这一个案子。
讲得白默烦透了,许苏每一美滋滋地展示自己的锦旗,他就鬼哭狼嚎。
两人后来一同搭车去了火车站,一个回s市,一个去首都。
许苏是去参加一个商事犯罪高峰论坛。大佬云集,不是教授就是名律,大伙儿都穿得人模狗样,在门口的红毯上签到留影,互相握手寒暄。
按说这种论坛本是轮不到他这么个法援律师,但何祖平病势沉重,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了爱徒。许苏便以开眼界为名,将法援中心里另一位新来不久的小律师一起带来了。
结果与他同行的小律师半道上闹肚子,非在进门前要去找厕所。
等了足足半个钟头人才回来,许苏跳脚不已,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教训后辈:“你怎么回事儿啊,都开始了,律师守时是基本素质,以后开庭你也迟到么?”
“厕所很难找啊。”小律师怪委屈的,脸胀得通红,他伸手去摸口袋,霎时脸又红一层。原来上厕所的时候,他把写着何祖平名字的邀请函都弄丢了。
他们不可能证明自己是何祖平,没邀请函就进不了会场。两人正面面相觑,互相埋怨,一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走出了会场,躬身对满脸疑惑的许苏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是许律师吧,”对方彬彬有礼,“请您跟我进场。”
许苏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再遇傅云宪,因为在场律师提前拿到的宣传册上并没有国内刑辩第一人的名字。
也不怪主办方办事粗糙,他们磨了大半个月,傅大律师才在最后时间答应受聘,担任该商事犯罪防控中心的名誉顾问。
所以当主办方介绍傅云宪上台的时候,与许苏同坐最后排的小律师相当震惊且激动,一个劲地拿胳膊搡他:“我操!许律你不激动吗,你怎么不激动呢?傅云宪哎,我操,是傅云宪哎!”
高大英俊的傅大律师,衣冠楚楚,走路带风,尤其气场,相当慑人。
操你个鬼啊操,许苏本已心跳如雷,更被小律师嚷得心烦意乱,心道傅云宪又怎么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么,那是你没见过他luǒ_tǐ围裙替我做饭的样子。
第九十章 北方(二)
傅云宪其实一早就看见了许苏。
这半年傅云宪没主动找过许苏,但却没少关心他的案子,网上沸沸扬扬的黑车司机碾压交警案,他全程关注。
许苏的思路够利索,先找证据漏洞与违法程序,一二三四详实清楚,迫使检察机关退查两次,再质疑公安对本案的定性是否偏颇,纠正媒体。
傅云宪想了想,如果自己接这案子会怎么辩,随后发现,他们的辩护思路是一样的。
他没想到,这只自己想轻轻握在指间的小鸟雏,离开自己之后,竟渐渐开始有了羽翼丰满的模样。
傅云宪停留在二楼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许苏。与半年前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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