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他被老蒋塞去给自己同学打下手已经心里很难受了,现在要让陈怀远主动去同学手底下寻庇护,等于直接扇他耳光把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踩。梁冬哥明白这一点,知道陈怀远现在并非物质上的无路可走,只是这次撤职对他精神上的打击太大。
陈怀远对梁冬哥说这些,一方面受到之前武承燮的刺激,急于向人证明自己并非没人要的垃圾,他还是有被人看重的不是毫无价值的。另一方面也是想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而除了梁冬哥,他也找不到别的可以倾吐的人。
梁冬哥目光闪烁,他太清楚陈怀远的性格缺陷了。其实很多事情,换个人看,未必有那么糟糕。就是站在蒋介石的角度讲,蒋介石也不觉得自己的作为会把陈怀远逼上绝路。但蒋忘了,陈怀远不比其他学生,这个人的才华和心气一样高。或者也可以说蒋没有忘,只是他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的打压,已经把这块顽石的棱角磨平了。
“我陈怀远如今成了国军中天大的笑柄!老头子前头还号召大家建立‘陈怀远防线’,回头就把我撤了职。如今满东北的‘陈怀远防线’,可我这个正牌的陈怀远现在却是这幅模样!
“以前是陈赐休忌惮我是贺敬章的人,是怪我自己嘴太破不会说话。如今老头子因着我得了万荣举几句夸赞就忌惮我,这又怪谁?我不怪万荣举有拉拢我的心思,可我怪老头子他不信我!我为他卖了这么多年的命,出生入死,如今挥手屠刀向同胞,亲生的兄弟都赔掉了,他居然因为万荣举的几句夸赞和陈赐休无中生有的构陷就猜忌我!我他妈就想问自己,二十多年了,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杀进杀出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倒宁肯他给我个撤职的理由,纵兵抢粮也好,不听指挥也罢!他现在这样对我算什么?不给理由就撤我的职,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要维护我的样子。我呸!他不就是想向我示威想敲打我么?他就是想告诉我,你陈怀远就是我蒋介石手上的一块泥巴,我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撤职就撤职想升官就升官,全在乎一念之间,所以你就给我乖乖的听话,少动那个脑筋跟万荣举虚头巴脑的勾搭!
“我把他当师长尊敬,而他呢?他就是把我当做了一条他能随便呼来喝去的狗!……”
陈怀远说到气愤出,更是忍不住抬高声音,一边还拍床腿捶地板的。正作势要站起来,偏偏人醉得厉害,一个不稳就要摔倒,还好梁冬哥眼疾手快,忙站起来堪堪把人扶坐在床上。
陈怀远抓着梁冬哥的衣服,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下,忽然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
……
陈赐休到东北后,大言炎炎。东北各界对他也抱有很大希望。他整治贪污、整饬军纪,同时还锐意整军、扩充部队,但东北军政要员的的人心和东北国军的战斗力却并没有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改变。政治要员和军队将领因为陈赐休公然大肆攻击他们而与他离心离德,部队的战斗力也因为陈赐休打乱原有建制和强弱搭配不当而导致战斗力不升反降。
东北的战局此后便急转直下。当国共两军再度对峙于四平时,卯足了劲要一雪前耻的东北民主联军,打了四天外围,又用三天准备,最后发起总攻仅用了一天不到就攻下了四平城。而四平的解放,从某种意义上讲,揭开了辽沈战役的序幕。
当然,陈赐休的失败说到底是蒋介石的责任。毕竟陈赐休是临危受命为蒋介石分忧而去东北收拾烂摊子的。美国特使魏德迈去东北视察,回到南京后向蒋提议“放弃东北,巩固华北,确保华中”。可在蒋却有太多政治上的顾虑,对此建议一再犹豫。拖到后来,从长春到四平,从辽阳到锦州,东北国军最终在辽沈战役中被全歼。
陈赐休到了东北就把东北国军从上到下得罪了个遍不说,最后还损兵折将弄巧成拙。他跟东北军政人士的关系因此也降到了冰点。
年底,陈赐休胃病复发无法工作要调离东北的消息传出,马占山道陈赐休这厮要逃跑,便去对他说:“你来得去不得!”
“陈赐休初来东北时气势汹汹,不可一世,批这个政治无能,骂那个指挥失败,好似就他一人脑子灵光。原来他是一个草包,到了紧要关头他就要逃了。”
“陈赐休人小鬼大。他说同辽阳共存亡,辽阳若失便以手枪自杀。结果辽阳丢了,他还好好的!”
“他才不自杀呢!他简直是个骗子!有谁相信这个骗子吗?”
莫说陈赐休此时有病在身没法工作,就是身体好得能山上打虎下海捉鳖,那也已经是毫无威信可言根本没法再指挥部下了。蒋介石不得不请卫立煌接任东北军政事务。卫立煌迟迟不肯答应,因为他认为东北形势不好,根本不愿意去,最后在蒋介石再三恳切之下才同意。
一九四八年春,国民党国民大会开会。蒋介石、李宗仁分别被选为中华民国总统和副总统。这时,陈赐休要去美国养病的消息传到代表中,代表群情激愤。
在万荣举作军事报告的大会上,代表们纷纷表态——“杀陈赐休以谢国人!”“不让陈赐休逃往美国!”“到上海把陈赐休扣留起来解京法办!”“我们不要听军队的伙食怎样,我们要听各战场打得怎样!”“胜利后不收编山东伪军,把三十万游击队逼上梁山,应请政府杀陈赐休以谢国人。”“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我们要求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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