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怎么看?”
“真较量起来,两败俱伤,没有谁能赢。”
“那依殿下看,甄平黎纲的智谋识度比之殿下如何?”
“此二人皆身经百战,人情练达,我不如他二人。”
“殿下过谦了。”言阙摆摆手,“不过有一事说对了,此二人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必有过人的识度。甄平与黎纲,在京城这一局中,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叫渔人得利。所以这两匹狼一定不会争食,反倒要坐在一起讨论肉怎么分,蔺阁主此去,不过是让他们分得不那么痛快便是,也给咱们留点时间,下第二盘棋。”
“第二盘棋?”
“驱虎吞狼。”
“可蒙挚虎狼之师,若真虎兕出于柙,京城谁能制之?”蔺晨道。
“我可一试。”萧景琰沉声道,深吸了一口气,“多谢言侯指点。”
“殿下聪明过人,又宅心仁厚,实不必过于自谦。”言阙从旗盒里摸出一枚黑子,在局中落定。蔺晨不陪他,他便只能自己同自己下棋。自己下就自己下,他早已习惯了。
目送萧景琰快步离开,蔺晨倒是第一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侯爷可否指点一二?”
“蒙挚其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想驱策他,却不被反噬,只有一条,那就是你比他更强大。他既有求于你,又畏惧你,自然会乖乖听命。”
“可如今这京城之内,确实没有足够的兵力能与禁军抗衡。”
“我们知道,可蒙挚知道么?”
“蒙挚掌握京畿防备多年,焉能不知?”
“他防备多年,可大行皇帝刚刚去世,各地来奔丧的人中,有一个已经带了亲兵入城了。”
“够么?”
“瞒过蒙挚已经够了。巡防营在太子殿下手中,城门也自然在他手里。这几日晚上悄悄出城,白日再浩浩荡荡地进城来,以蒙挚的才智,骗个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
“究竟是何人的亲兵?我竟不知?”
“存心瞒你,如何能知?”言阙笑了,“太子殿下这心里如明镜一般,或许会是个好皇帝。”
仿佛一只鸽子,被拴住了脚,竟是只能在这京城上空盘旋,气闷得很。
“侯爷久不理朝政,倒对江左盟内部和蒙大将军其人颇为了解,蔺某佩服。听闻大行皇帝龙御归天之日,侯爷虽在京城,却不入宫侍疾,而宫里的旨意也有趣得很,召了小侯爷,却没有任何旨意给您。”
言阙捏住了那枚白棋,团入手心,冰凉的棋子贴着掌心:“蔺阁主言下之意是?“
“没有言下之意,只是想起侯爷方才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痛则通。”
言阙忍不住抚掌大笑,抖抖衣服,站了起来,向着庭前行去,竟是要走。
“侯爷去哪儿?”
“京中局势已定,我该回去了。”
“回去?”
“山水之间,朝堂之外。”
言阙乘着小舟离开金陵城时,蔺晨正在萧景琰的私库里赏玩兵器。
萧景琰的私库里是有几件宝贝的,不过比起琅琊阁的奇珍,实在也叫他瞧不上眼。左右不过是说事成之后,回来好好谢谢他,笑话,他能怎么谢?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他想要的,也没什么萧景琰给的起的。走吧走吧,省得谢来谢去,情债难算,犹如朋友还钱,彼此难堪。
临了到了城门口,又见长亭接短亭。杨柳依依,柳色正浓,送别的好时候。
萧景琰握了萧景睿的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这些来来去去出城进城好几回的亲兵终于可以一去不回了。
鬼使神差地,偏偏想吓他一跳。
蔺、蔺先生。
正是。
先生要出城?
本就是有缘萍聚,如今京城事已了,当散了。
可尚未好好谢过先生。
不必挂怀,蔺某就此别过。
走出不过三步,身后那人便追了上来。
忽然有些后悔,吓他一跳虽然有趣,如今可又要谢来谢去,还在城门口,难堪至极了。
谁料这人却望着他,低声道:“景睿临走时,有一句话想留给先生。他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先生手握琅琊阁,乃天下机要之所在,望先生三思而后行。”
“这句话,是他想留给我,还是殿下想送我?”
“我不过是传话之人。”
“那萧景睿如何得知殿下能把这句话带到?”
这个人窘迫起来,一双黑眼睛就忽闪忽闪的,亮得叫人心痒。
先生……
你不愿叫我难堪,又想叫我释怀此事,所以才对萧景睿提及我。至于那句话,萧景睿端方君子,那句话,确是他的口气。这份心意,蔺某心领了。
什么都叫先生猜中了。
不,有一事。
什么事?
此事我未曾与旁人言及,你我不过刚刚认识,从何处猜得?
将心比心罢了。
打马南下,醉倒在乌篷船内。蔺晨忽然不甘起来:到底还是想要你将心比心的那颗心。
第八章
湿漉漉的费麒麟一头撞在萧景琰身上的时候,费家正在着火,大火烧得整个吴郡的晚上都不安宁,敲锣打鼓地灭火。
带回船上,问了约有半个时辰,终于抽抽噎噎地说清了原委。
因为贪玩,他被罚在自己房里不许吃饭。饿得头昏眼花,推开门,徐伯死在走廊里。
吓得跑去找娘,这才发现家里已经没一个活人了。接着,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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