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身心上巨大的冲击使得何文渊在这一瞬丧失了对鬼气的掌控,汹涌澎湃的鬼气在顷刻间将何文渊整个围在其中。
那鬼气所到之处刮起刺骨阴风,摧残了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朵,无数彼岸花花瓣被突然暴涨的鬼气席卷落尽,在空中翻飞起舞。而就在风暴的边缘处,一朵不起眼的彼岸花在猛烈的鬼气中悄然凋零。
不少在彼岸花海中的鬼魂惊恐地到处逃窜,场面一团混乱。
奈何桥上孟婆慢悠悠晃着汤勺,又盛满了一碗茶汤,还没将手中的茶碗递出去,身后一阵阴风刮过,给她手中的汤里加上了些嫣红的色彩。少女顿了顿,嫌弃地将花瓣挑出来,这才将茶汤递给下一位亡魂。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能卷起如此阴风的也只有阎王大人了。
阴风刮了好一会儿才消散在花海上空,不少维护秩序的鬼差都悄悄松了一口气,也有几个注意到呆跪在花海中的阎王大人。只见那位大人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一双眼睛却直愣愣地抬头望去,仿佛要穿透云层,直瞧到天庭上去。
“大人,您没事吧?”
鬼差的小心翼翼地询问成功地拽回了何文渊的注意力,他用力抹掉眼角未干的泪水,沉默地站起身,顿了半晌道:“本王去一趟妖界,你们顾好地府。”
阎王大人想去哪里又怎能受他们这些鬼差的控制,自然是只能恭送何文渊离去。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鬼差们总觉得他们的阎王大人身上发生了改变,又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踏上妖界土地的一瞬间,何文渊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激地皱起了眉。放眼望去,看到的皆是东倒西歪的残破树木,随处可见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参差不齐的草丛中,几个瑟缩的身影躲在暗处向他这边望着。
何文渊并没有那几只小妖身上花费太多精力,而是耗费大半心神在找寻上清的身影上。搜寻中,他感知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出现在不远处的山洞之中。再走近一些,他愈发能够确认那股气息的存在,而此时,山洞已经近在眼前。
心想着或许此时没必要相见的何文渊选择了不见,可就在他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了女子虚弱无力却又强作镇定的声音。
“仙人。”
何文渊脚步一顿,既然被逮了个正着,也就不避了,转身道:“你长大了,鸢儿。”
不过短短一句话便让自以为已然足够坚强的鸢儿激动地落下了泪。当真是品尝过滋味,才知道当初来自他人的善意。
这些年来,她这条最年轻的小蛇精在初来妖界时可没少被欺负。别说有妖怪帮助她了,每只妖怪都巴不得直接将她吞噬干净。只因她鸢儿一直是依靠吸收炼化上清仙气来修炼的妖气,气息纯净,若是能够享用一口她身上的妖气,这比在妖界修炼十年还要有用。
多少个夜里,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品尝孤寂和来自外界的恶意,她才体会到曾经何文渊给予她的点点帮扶。从知事明理开始便生活在何文渊的照拂之下的鸢儿终于在她本该生存的妖界上了宝贵的一课。
鸢儿苍白的唇抖动着,纵然有千言万语,此时见到也只喊了一声“仙人”。
何文渊瞧着鸢儿气色不佳,气息虚浮,便也猜到了几分。不过见其眼神依旧清亮,心里也安定几分。只是如今他急着寻找那人的身影,实在不是一个回顾过往的好时机。无奈之下,他斟酌再三,还是在此时开口询问道:“鸢儿,你托西乾之口说那西乾腰间佩戴着阴牌,此话可当真?”
鸢儿也料到何文渊此时来到妖界必然事出有因,她本也没有奢望能够知道何文渊的来意。只不过,她没想到何文渊还愿意相信她,向她询问。此时怎有时间容许她缅怀过去,她突然感觉身负使命,认真道:“千真万确,鸢儿不止一次看见辕宇那腰间配饰,十分确定那就是仙人曾经交给天尊的阴牌。而就在不久前,灵宝天尊也出现在妖界,但很快便离开了,至于去往何处,虎妖王离莫应当知晓。鸢儿无能,虽知道虎妖王的所在,却无法接近。不过,鸢儿可以为仙人带路。”
说着便要启程却被从山洞中跑出来的兔妖阻了去路。
“阿鸢姐,我们一群人都是得了您的帮助才能够活下来,不就是那个洞窟嘛,领路的事情就由我代劳吧。您身子还没好,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鸢儿还想说话,却见何文渊也是一脸赞成那兔妖的表情,也只能作罢。
临行前,何文渊找鸢儿单独说了两句,因为设了屏障,没有人听到两人谈了些什么。
那兔妖躲在山洞口拉长了耳朵也听不见,不甘心地碎碎念道:“不就是个道行比我高的妖嘛,有什么特别的,阿鸢姐为何这么在乎他?”
站在他身旁的老树妖并没有接话,兔妖道行尚浅没看出来,他却是明白,何文渊分明不是妖怪而是仙。
待两人离开许久,老树妖见鸢儿还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便上前宽慰道:“阿鸢,人已经走了,外头潮湿,还是回去休息吧。”
谁知,鸢儿双眼通红地转头对他说道:“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老树妖没能明白鸢儿话中的意思,只能默默将人搀进山洞。树林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微风中,那句简单的话语随风飘散。
“你从来未曾亏欠于我,努力活得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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