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很危险的。他是莲花,又不是食人花,总不能哪天狂性发作就把小秀才给吃了。
温恒自然猜不出对方心里的绮思,目光一转,瞥见案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肉菜,眼睛便睁大了,“这些东西是谁送的?”
“是我托人从集市上买来的。”白何很是自豪的拍着胸脯。
温恒沉吟半晌,“改天我把银子给你。”
白何:……用得着算得这么清楚吗?
“这是让阿池滋补身体,我还能收你的钱?”仙君有些着恼,把他当什么人了这是!
温恒瞥了他一眼,“我把我那份给你。”
真是死脑筋。这下白何也无计可施了,只觉得此人油盐不进,一时恨不得将他搂入怀中狠狠揉搓,一时又恨不得耳提面命质问他几句,真是难以对付的人物。
他看着灶前忙活的身影,委实感到路漫漫其修远。
温恒的手艺不差,荤素样样来得。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几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上桌了。五花肉两面煎的焦黄,再加入酱汁葱段红烧,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豆豉鲮鱼浇上了糖醋,香辣中透出微微的酸甜,令人食指大动。
阿池毕竟是个小孩子,虽然懂事不好索求,见了这些美食也馋得慌。一忽儿扒拉几口白饭,一忽儿又吮吸几口酱汁,比平日吃饭的热情大多了。
温恒这时才发觉自己平日里疏忽了不少,怎么会以为这孩子和大人一样能吃苦呢?这样想着,他对于白何的心意倒十分感激。
怕阿池卡着喉咙,温恒小心的将鱼刺剔干净了再挟给他。阿池吃得尽兴,倒也没有忘记往阿爹碗里添菜,连“表叔”也跟着沾光——他亲自给白何夹了一大块红烧肉,目光殷切的道:“表叔,您也尝尝我爹的手艺。”
小孩子不懂得分人鬼仙妖,温恒却已经了白何的习惯,知道他不爱这些:吃花喝露水的仙人,自然会觉得人间的食物污秽。
见他踌躇,温恒因劝道:“不想吃就算了,用不着勉强。”
他不说还好,一说,白何反倒觉得这小秀才别有用心:难不成故意要他拂逆儿子的心意,趁势好让两人疏远?
不行,他不能让温恒的奸谋得逞。白仙君于是咬一咬牙,一鼓作气的将红烧肉塞入嘴里。
温恒吃惊的看着他,似乎被他的勇气震慑住了。
仙君心里十分得意,然而这得意没能维持多久。舌尖传来的滋味固然是甘香肥美的,可他一个茹素多年的人,骤然闻见荤腥只觉得反胃。
红烧肉还没从喉咙里咽下去,白何就仓促俯下身,用力的干呕起来。瞧那副狼狈的模样,仿佛连胆汁都能呕出来。
肉里又没投毒,用不着失态成这样吧……温恒心里一激灵,想起自己怀阿池时的光景,脑子一抽便问道:“您……您是不是有身孕了?”
白何惨白着一张脸儿看向他,内心颇为无语。
第7章 真香
罢了,这小秀才看起来不太灵光,与他争论也没意思。白仙君接过阿池递来的一瓢清水,用力鼓漱了几下,方才抬头平静说道:“没有,你误会了。”
顺道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仙君爱美,以前在瑶池每天就要照几十遍镜子——瑶池的水就平得像面镜子——今日却在孩子他爹面前又吐又呕,把神仙的风度都败尽了,想想可真是丢脸。
温恒假装相信他说的话,心里的猜疑却流露于眼角眉梢中,他不擅长说谎,但凡一点心事都写在脸上。
仙君立刻发觉了,有些生气的强调,“真的没有。”
他又不能像温恒那样生孩子,就算能,他找谁生呢?这小秀才真是,每日里不想些规规矩矩的事体,脑子里尽是些杂七杂八的念头。
小不正经的。
仙君在心里腹诽着一阵,见父子俩已用完饭,开始收拾桌子了,便起身道:“我来帮你刷碗吧。”
温恒轻快的应道:“好啊,那我去给阿池准备洗澡水。”
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如此倒真像一家人了。白何隐隐的觉得得意,长此以往,让他接纳自己或许也不是一件难事。
殊不知温恒只是偶然想到房费的问题。先前那样轻率的答应了此人,也没提过银钱酬劳。别人住客栈也得付房饭钱呢,凭什么神仙可以例外,虽说白何称作他的亲戚,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呢,何况只是一个“表叔”。
温恒自然不能让他白住,不好意思讨银子,那么,让他帮忙分担些家务也是应该的——以后他独自一个照顾阿池,这些事情总得慢慢适应。
白泽与白青两位侍从瞅见自家主子这般殷勤备至,狗腿子一般谄媚服帖,却觉得既惊且愧,甚至没脸再看下去,趁仙君不注意,两人便偷偷跑到院里说些闲话。
反正施了隐身法,凡人也瞧不见他们。
“我从未见过仙君这副模样。”白泽皱眉说道。
他本是瑶池里一尾白鲟,白青则是一只青鱼,两人自小便被王母赐予仙君做侍从,不过这位仙君向来清傲高贵,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连刷锅洗碗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难免有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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