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琢放下了举着枪的手臂,转着枪,“你扛了一个晚上,”转眼又去看明诚,“如今见了明诚就改口了,我如何能信你,你不是想掩藏什么?”
明台试图挣脱明诚抓着他的手,未果,“扛?你以为刑讯对我有用?还是对明诚有用?你以为当年的军统训练班是玩玩的?”
好大一场闹剧。
明台只是,再不愿在这人鬼不如的无间道里挣扎了。如果他的死可以掩盖很多东西,如果他的死可以让这朝着深渊去的局势暂缓一些,那么他就去死吧。
明诚太熟悉,太熟悉这样的感觉了。
明台还是很多年前的那个明台,一点儿也没有变。他绝望了,王天风的死,郭骑云的死,于曼丽的死,后来很多人的死,后来很多的肮脏的事情,最后,锦云的死。
今日只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台终于得偿所愿了,有时候一个人的死亡,能给很多人带来无尽的痛苦,却又能在黑暗之中点亮一根火烛。
“阿诚哥,你让开。”明台声音低沉却和缓,“你从小就让着我,都这么多年了,再让一次吧,最后一次。”
明诚仍旧挡在了他的面前。
方步亭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他以为他这辈子,已经饱经了风雨,当年妻离子散,风雨飘摇,后来的左右夹击,进退维谷都过来了,如今他却觉得,自己怕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他能保下明诚,却保不下他最在意的家人。他知道做了特工的人没有回头的路,却第一次见证了其中的苦难,他的儿子,没有得到过方家一日的照顾,然而他的苦难,却统统都能追根究底到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身上——一模一样的两个儿子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程小云已经感觉到了方步亭的颤抖,她也害怕,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紧紧地抓着方步亭的手臂。
谢培东低眉垂眼地站在一旁,却如同即将暴起的猎豹。
“范副官,”方步亭终于开口了,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他虽已苍老,却不是这种小辈可以轻视的人,“你这是要当着我的面,杀我的儿子?”
“方行长,我公务在身,您让三公子让开,自然一切事情都没有了。”范琢笃定明台无论如何都不会抵抗了,将手枪递给了手下,好整以暇,“只要他承认,一切都与谢小姐无关,都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共产党的指示,我们自然就走了。”
“阿诚哥,你让开。”明台满是血迹的手掌放在了明诚的肩上,捏了捏。
明诚一字一顿,“你,做,梦。”
方步亭被这样决绝的眼神惊得一颤。
“阿诚哥,”明台的声音很低,很平和,仿佛只是寻常家话,“我承认与否,根本不重要。这个结局早就注定了,战争结束了,要你我做什么?你让开吧。”
“有家人,”明台看了一圈方家的人,从方步亭到谢木兰,“是天大的好事。”
范琢的手挥了挥。
一切又回到了原地,明诚挡着明台不让人靠近,几把枪对着他们,围成了半圆,方孟敖的枪指着范琢的脑袋,一副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明台突然出手了,他知道明诚习惯把枪放在哪里,几招之间,一把手枪就拿在了手里。
所有人都涌上来了。
明诚死死地扣着明台的手腕,卡着保险,挣扎之间,受尽酷刑的明台终究没有力气拧得过明诚,被明诚拧着手腕压倒在了地上。
明诚奔波了一日一夜,此刻几乎要脱力得昏了过去。
明台重重地跪在地上,大理石地面很坚硬,却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厚重的大门被人踹开了,门板被撞到墙面,又弹回了许多。
明诚抬眼,只一瞬,便觉得自己在刹那之间,一定是经历了沧海桑田,否则谁能解释,站在门口的人,是谁呢。
明楼就站在大门口,背着光,却无端端地让人觉得是泰山耸立在前的气势。
明楼缓步走了进来,每一步都重重踏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皮鞋磕在地面上的声音震得人心脏生疼,他目不斜视,却直直朝着明诚和明台走过来。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皮鞋就停在了明台的面前。
明诚松开了明台,踉跄着站了起来,“大哥……”
明楼一脚就踹向了明台。
明台摔出去很远,几乎就砸在了另外一个士兵的身上,明诚想去扶他。
“你站好。”明楼一声断喝,“这就是你办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在做什么?”
明楼正眼都没有看过他。
明诚低着头,挺直了脊背。
范琢冷笑了一声,“明先生这是要整肃……”
“我让你说话了吗!”明楼指着范琢,一声暴喝,范琢整个人都被吓住了,明楼的威怒来得似狂风暴雨一样,“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我上海明家是要破产了,还是我明某人下台了?轮到你来教训我的人?”
一圈士兵拿着枪围了上来。
明诚下意识地想去挡,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前的方孟敖死死地拦住了。
方孟韦用余光去看自己的父亲,却见方步亭靠着沙发,纹丝不动,面无表情。
“范副官好大威风。”明楼牵动着一边嘴角冷笑,“如今是什么人都能指着我明某人的头了?”
明诚想挣开方孟敖,方孟敖却死死地卡着他手上的枪的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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