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没有说话,只微微点头。慕云择翻身下马,拉着缰绳在前面带路,沈昀心事重重,并未去细看他的动作,待慕云择在一间店铺前停下,他才抬头去看门上的招牌,“悦来客栈”四个描金大字在日头下明晃晃的耀眼,他愣了一愣,慕云择已将马匹拴到柱子上,径直走了进去。店小二从里面迎出来,热情地招呼:“两位客官,你们是住店呢还是歇脚?”
沈昀以为慕云择走进去只是想找个地方填填肚子,但能填肚子的地方有很多,他却独独选了这间看起来最为豪华的客栈,当然不会仅仅只是歇脚。慕云择回头看着沈昀,笑着问:“咱们昨夜淋了些雨,方才走山路又沾了许多泥水在身上,不如今天就在这间客栈里休息一日,明日再赶路,沈兄觉得如何?”
沈昀已恢复平静,说道:“慕公子做主便是。”
店小二耳朵尖,听到他们的对话便满脸笑容地说道:“客官今日可是赶巧了,店里正巧还剩下两间上房,要不要给客官订下?”
慕云择拿出一碇银子给他:“让厨房烧两桶热水送过来,再准备一桌酒菜。”白花花的银子让店小二眼睛都看直了,忙不迭接过来,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将他们往楼上客房迎去。这客栈还算雅致干净,楼板踩上去嗒嗒作响,清脆刺耳,两间上房比邻,店小二殷勤地将房门都打开,说道:“两位客官先在里面休息片刻,热水跟酒菜马上就来。”
慕云择见沈昀站在门口不动,说道:“沈兄若不喜欢这间屋子,我就去叫他们再换一间过来。”
沈昀摇头一笑:“不必了,这间就很好。”
慕云择道:“待一会酒菜备好之后,我再与沈兄共饮一杯。”说罢,他先走进屋子里,将房门轻轻掩上,沈昀看着那扇闭合的花棂木门,轻轻叹息一声,这才走进去。
既然被称做上房,用品及摆设自然都不差,崭新的寝被,温热的茶水,一尘不染的桌椅,案子上还摆放着一盆蝴蝶兰,虽未开花,但翠绿的颜色给这间屋子增添了许多生气。沈昀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他好像听不见从窗外传进来的热闹声音,也看不见这屋里任何一件东西,他的眼神空洞而安静,不知投在了何处。敲门声在这时响起,沈昀顿了片刻,起身把房门打开,店小二在门外笑得跟花一样灿烂:“客官,这是隔壁那位公子刚才咐吩我送过来的,您看看中意不。”
他手上端着一套麻色的衣服,柔软不失质感的面料,虽没有任何绣样,却也能看得出价值不菲。沈昀没有问什么,只伸手接过来,道了声谢。店小二又道:“酒菜马上就准备好了,您换好衣服后就可以下来用了。”
沈昀点点头,重新将房门掩上,明明就是很轻的一件衣服,他拿在手上却像有千斤重一般。他低眉看着,过了许久,才又是一声叹息。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似乎经常在叹气,这样消极的日子,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穿上难道还能要了性命不成?
一件衣服确实要不了性命,能要性命的是人。
当沈昀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慕云择已经换好一件月白色的锦衣坐在桌前等他,银丝绣成的团云纹在袖口熠熠生辉,他没有束发,只有一根锦带松松垮垮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肩头,依旧是那般温润俊美的眉目,沈昀却觉得他像另一个人。见他走过来,慕云择取了一枚杯子斟上酒,微笑说道:“这是客栈自酿的状元红,我方才尝了一口,虽不及杜康酒美妙,倒也还能入口,沈兄不妨尝尝。”
杯子是细腻的白瓷杯,盛着清澄的液体显得愈发好看,沈昀也不客气,端起来便一口饮尽,叹道:“确实是好酒!”
慕云择笑问:“在沈兄眼里,可有哪种酒是不好的?”
沈昀拿过酒壶又给自己满满斟了一杯,方道:“天下只有一种酒不好,那就是毒酒。”
慕云择道:“倘若知道这是一杯毒酒,恐怕就没有人愿意去喝了。”他在说话的时候,沈昀已经连饮了两杯,他眼里似乎只看得见这壶酒,一边再次倒满一边说道:“但有时候毒酒摆在眼前,却不得不喝。”
慕云择举起手里的杯子道:“沈兄要知道,大部分毒酒都是致命的。”
沈昀一口饮干,说道:“但这天下有许多事比死更加可怕。”
慕云择清亮的目光望着他,似是在担忧,又似是在疑惑:“沈兄似乎有心事。”
沈昀举杯一笑道:“在美酒面前,我从无心事。”他说得坦然,眼神中也没有片刻犹豫,慕云择看了他一会,脸色才渐渐露出笑容,举杯道:“我敬沈兄一杯。”
酒是好酒,菜的滋味也不错,沈昀喝了许多,店小二已来回打了三壶,慕云择只微笑望着眼前的人,没有要去阻止的意思。喝酒,本来就是要喝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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