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温行知,叫他做介绍。
温行知规矩站立起来,做了一个拱手礼,他的声音略微清脆,“学生姓温,名行知,外乡河郡安邑人,家中从商辗转来此,小可不才,还请先生指教。”
他是商贾之子,令我委实诧异了一番,商贾之子岂有他这种雍容的气度?他看着倒更像权贵子弟,可温行知的神情又不似说谎。
我便想,温行知将来,或许非池中之物。
夫子摸摸白胡子,轻嗯一声,“字号呢?”
温行知颦了下眉头,他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着。我心中猜疑他没有字号,便拿了毛笔在宣纸上写下明源二字,我稍微抬起宣纸,给温行知看。
他淡淡扫了一眼,对夫子道:“字...明源。”
我有些欢喜,温行知竟用了我给他取的字号,我的字号是明渊,方才想到渊源一词,便给他取字号为明源,还算相配。
夫子一笑起来颧骨就会耸高,他打趣道:“明源?你与前面的明渊莫不是远房亲戚?”
学堂里发出三三两两的偷笑声,少爷们笑,书童也笑,不过大多都捂着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这夫子是附近私塾里最严厉的一个,还会揪人的脸。
温行知剜了我一眼,他不冷不热道:“非也,学儿不识他。”
夫子也不打趣温行知了,他的戒尺往下点了点,示意温行知坐下。
我回头无赖一笑,嘘声道:“怎么,是你要用我的字号救急,不道谢便罢,反给我回赠白眼,这德行哟,要不得。”
温行知低眼看书,他清浅道:“那便多谢。”
我一怔,嘴角越咧越开,“你要如何谢我?”
他缓缓抬眸,那双细长的眸子澄澈不已,“你要我如何谢你。”
我注意着夫子的动向,把头转回去后,竖起本子遮了脸,才回应温行知,“我要你与我做同席。”
温行知回绝道:“不做,你话多。”
“我话不多。”
“多。”
我一阵无言,小半会儿后,听见温行知对那高瘦书童说:景铄,墨要磨的浓一些,书写的字才好看。
原来那高瘦书童名为景铄,取得名字甚是大气。
不像我的小书童,我爹头回把他安排给我时,让我随意做主给他取个小名儿叫就是了,我看他模样蠢笨,生的又不好看,也懒得费心去取什么金玉般的名字,便给他赐名为书同。
叫起来顺口,也配得起他的模样。
只不过,我初入学堂时,每次唤他书同,十有八.九别家少爷公子的书童都会应我一声,故此,那几个清高少爷说我乏趣的很。
我也是无奈,叫一声我的仆从书同,怎么就乏趣了?
我这人念旧,叫惯了不便改,就一直叫下去了。
孩提年纪的学子,正是好动之时,不安分规矩学习,喜在学堂里插科打诨,引得夫子连连生气,夫子展露出戒尺和手,又是打手又揪脸的惩罚几个泼皮,还有几个学儿被罚跪在后头,焉了。
夫子好罚本是常事,我父亲还愿夫子多多教训教训我,我在家爱胡玩,同在学堂里是两个模样,于是乎,在沈道文眼里我就是个十足的纨绔少爷,不好管教。
各路子弟家中都秉承着不打不成器的道理,所以从不干预夫子教训人,杨夫子在城中已算最严苛的先生,在他手下调皮的新学子,也蹦哒不了几日。
不过若是官家子弟,杨夫子下手会留几分情面,则是轻打轻骂,其余的破落户学生可就惨哩,揪脸罚跪不在话下。
我乐得看杨夫子气急败坏的教训人,他生气的模样甚是滑稽,吹胡子瞪眼,面如关公,嗓门儿够大。
耽搁了时间,也能少上一点课,偷得浮生半日闲,耳边少了乏味的念书声,我的精神便好了许多,谁没个厌学的时候?
我偶尔会转头瞧瞧温行知,他的性子活脱脱是一个安静书生,旁的嘈杂声,半点也不影响他,他似乎爱看书,一目一行看得很仔细,还会用毛笔尖儿做个小记号。
景铄隐约有些防备我,若我一看温行知,他就会露出监视的眼神,这只护主的犬,那啥,有些过了。
好不容易挨到放堂,我邀请温行知去我家做做客、交流交流学术。
他为人清冷,不理不睬的走了,一身白衣的他,蹁跹出尘,真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我看着温行知的背影,看了半晌才醒神回家。
第2章乌嘴
回到府衙,沈道文必然要检查我的学业一番,他望子成龙,眼巴巴的想我出息,期盼我考了进士再去京城做探花或状元。
我如今觉得为时尚早,不慌,况且我资质不算过人,学业半温不火,便觉得那状元是天上儿一闪一闪的亮星星,难摘。
沈道文人到中年才谋了个七品芝麻官做,他与我说过,他自小便想当父母官造福百姓,也望功成名就,只是他学业中庸,做了个知县似乎已到顶了。
我父亲贪当官,却不是贪官,相反,他为人极清廉,因此府衙中的开销用度比较拮据,丫鬟小厮也不多,好几年没添人了。
说起沈道文做官,还是靠了我母亲的娘家,当年知县名额已达到上限,沈道文险些错过了为百姓父母官的资格。
我娘李氏原先是京城尚书府的庶出,她自小谨言慎行的服侍主母,得了点青睐。
于是有幸低嫁给称心如意的沈道文,做了嫡妻。
若当年李氏高嫁给他人做妾,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沈道文身家清白,一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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