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回来的话,帮他联系个好一点的临终关怀吧,”李光北说,“让老太太最后走得舒服点。”
“好。”
此时,桂林。
许杰昨晚睡得不太好。母亲后半夜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知道母亲肯定是腿又疼了。癌症到了晚期阶段会超乎寻常地疼痛,许杰昨天临睡前才给母亲吃过止疼药,结果也就几个小时的功夫,药就失去了效果。他们出来这一周多的时间,母亲的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着,除了走路困难之外,疼痛也是日益加重。许杰看着手中的止痛药——这是出来前他让医生给开的,也不知道剩下的这些能否挺到他们回h市。
正犯愁的时候,母亲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许杰连忙抹掉眼中的水汽,换上笑脸:“妈,来,吃药吧。”
许母点点头,接过药片就着水服下。许杰将母亲的水杯接过放到一边,而后说:“妈,我们今天在市内逛逛。我们先去……”
话还没说完,许母抬手拦住了儿子:“儿子啊,咱们还是回家吧。”
许杰一愣。他转过身,看着母亲,有点不确定地问:“妈?你怎么突然想回家了?”
“出来这些天,妈有点累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许母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剩下的这些日子,妈想和你在家好好过过。”
“妈……”许杰心头浮起不安,脸上却挤出笑容,“你这是什么话,咱们难得出来,我再陪你多玩几天……”
“孩子啊,”许母拉着儿子的手,将儿子拉到自己面前,“妈什么都知道了,你不用再费力瞒我了。”
“妈你说什么呢?你,你知道什么了……”许杰下意识地想笑,然而母亲接下去的一句话让他的伪装瞬间破裂——
“我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了。”
许杰的假笑僵在脸上。他本能地想开口否认,然而许母却抬手止住了他:“你先听我说。我其实心里有准备了。五年前查出来癌症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有准备了。只是当时我还有点儿不甘心,总觉得你才刚大学毕业,还什么都不稳当。我想着老天爷要是可怜我,就再多给我两年时间,让我看着你稳定了,最好结婚了,那我也就安心闭眼了。”说到这里许母眼中泛起泪光,她摸着儿子的脸,慈爱地说:“结果老天爷还算卖我的面子,现在你虽然还没结婚,但是至少工作上是稳定了。那天你那个同事说你挣大钱了,挺好的。但是你别骄傲,记得省着点儿花。将来你是要养家的人……”
“妈您说什么呢!”许杰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他一把抱住母亲,将头埋在母亲有些单薄的肩上,“你会长命百岁的,您还要看着我结婚呢!您不会有事的……”
许杰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样伏在母亲肩头哭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许是初中那次自己考试不及格,或者是小学得知父亲离开再也不回来。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为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以成为母亲的依靠,可是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依旧是母亲的孩子,母亲依旧是他的大树,他的港湾。所以他无法想象,有一天当大树真的枯萎,当他再也寻不着港湾,自己又会如何。
“傻孩子,人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许母轻拍着儿子的后背,温柔得如同当年照顾那在自己肩头酣睡的婴儿,“妈活得岁数再大,总要比你先走。你人生的路还长,要自己好好走下去。你这段时间请了不少假了,别再耽误工作了,回去好好上班吧。妈现在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继续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你别让妈不安心。”
许杰点点头——如果这是母亲最后的愿望,他会努力去好好完成。
8月28日,早。
李光北穿着运动衫,拿着车钥匙出了家门。
李光北坚持晨跑已经有很多年了。h市有一段著名的环海景观路,全线有十几公里长。前两年受马拉松热的影响,h市对这条景观路进行了改造,如今这条路可以说是一条专业的长跑步道。每天早晚,都会有不少人来这里长跑、骑车。李老板也是这里的常客,李家的房子就在离海不远的一个富人别墅区内,开车过来不过十分钟。每天早上六点左右,李光北都会从家里出门,开车到这里,然后开始长跑,长度从5公里到10公里不等。之前儿子刚回国的时候,他还一度逼迫儿子和他一齐来,可是后来了解了高中生的作息时间和普遍严重缺乏睡眠的实情后,李老板到底还是放弃了这个不人道的做法。
滨海路沿线设有几个停车场,供来这里的游客停车之用。李老板将车停在距他家最近的3号停车场,而后拿起副驾座上的mp3下了车。正当他关门锁车、准备塞上耳机走向步道时,突然,一股莫名的异样感袭入他的心头。
?!
李光北猛地转身,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建在半山坡的不大不小的停车场,向上是一片小树林,向下走一段就能下到步道。现在刚刚才过早上六点,停车场内稀稀疏疏停了几辆车,还有两三个人正从停车场的远端走向自己这边,看衣着应该也是来健身的。再往上,小树林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暖色,微风吹过带来树叶的沙沙声,与下方的海浪隐隐相和。
宁静而安逸。
一切似乎都与平常无异,以至于会让人怀疑刚刚那一瞬的诡异是不是一个晨间不清醒的错觉。
李老板看遍四周,终是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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