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了两下,接着从他喉咙里溢出丝丝声响。孟成蹊俯身去听,听到两个含糊的字:成蹊。
“是我,”孟成蹊明知他早就烧糊涂了,仍旧用脸颊贴到傅啸坤的前额,低声哽咽道:“傅啸坤,你不要死好不好?只要你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
他呜呜咽咽地哭着,泪花源源不断地冲破眼角,从自己的脸上滴到傅啸坤脸上。
傅啸坤蹙眉呻吟一声,眼睛忽然睁开了,可惜他目光涣散,眼珠一动不动的,并不是个清醒的状态。孟成蹊叫他,他完全不能回应。
“傅啸坤,你看看我呀。”他一边抽泣一边拍打傅啸坤的脸。
傅啸坤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眶里,迟滞地对着前方动了动眼珠,他转瞬又把眼皮阖上了。
孟成蹊摇晃他的肩膀,失控地歇斯底里道:“傅啸坤,你个老混蛋,把我当傻子似的骗了那么久,我恨死你了!这回你要是不醒过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什么表哥表弟,我呸,明明是把我当兔子玩,不要脸的老色胚!”
“你个谎话精,起来继续编你的大话啊,你不是很能唬人吗?敢不敢骗我一辈子……”
傅啸坤,你要是没了,我去哪里再当那个无忧无虑的季阿新呢?
傅啸坤似乎是被他摇得不舒服了,张开嘴喘咳了几下,腿脚无规则地蹬动,头一偏,一丝眼白从他的眼皮中泄了出来。
“表哥,你有感觉啦?”孟成蹊顿时破涕为笑。
抹一把眼泪,他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磺胺药丸,用勺子碾碎了,然后倒进一杯子热水里,使劲搅动。待那药物完全溶解了,水温也不那么烫,孟成蹊张嘴含了一口药水,嘴对嘴地哺到傅啸坤嘴里。为了促进吞咽,他一手托住傅啸坤的后脑,一手摩挲他的喉咙,直到听到咕咚一声,傅啸坤把那苦涩的液体咽了下去。
孟成蹊一口一口地,帮傅啸坤把药喝完了。到下午晚一点,他又用同样的方法,给傅啸坤喂了一次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晚间撤出防空洞,傅啸坤的体温可喜地降了下来。
凌晨时分,傅啸坤费力地睁开眼,晓得自己是能活了。他头还是很痛,身上酸乏没力气,但是原本扼住他喉咙的那股力气骤然消失了,他知道那是双讨命的手。颤巍巍伸手去够趴在床边补觉的人,触摸到那头熟悉而柔软的头发,他差点流下一串男儿泪。
孟成蹊被人摸了头,一个激灵醒过来,看到眼前神思清明的傅啸坤,他激动地撞进对方怀里:“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嗯,多亏了你。”傅啸坤气若游丝道。
孟成蹊闷声闷气道:“废话,你身边只剩我一个亲人,不指望我指望谁?”
傅啸坤提起掌心,一下一下缓慢地摸着孟成蹊的背:“小混蛋,我梦见你骂我。”
孟成蹊笑了,把头贴紧他消瘦的胸膛,小声嘀咕:“让你这样吓我,该骂。”
自此,傅啸坤的身体便一天天好转起来,三天后能下地走路,除夕那天他一高兴,居然一顿吃下五十个饺子。元宵节一过,他恢复了先前的体力精神,回去部里上班。
时间是那样稍纵即逝,一九三九年来了,来得悄无声息。三月底,前线战事吃紧,军政部薛部长奉令前往湖南、广西等地指挥军事,随行的名单上有傅啸坤。
临行前夜,孟成蹊和傅啸坤挤在一个被窝里,贴着脸悉悉索索说话。
“为何一定要带上你啊?我看这薛部长的话也不是非听不可,你又不是他的部下,犯不着去受那个罪,就说身子没养好,推掉得了。”孟成蹊抓住傅啸坤的衣襟道。
听这话像是不舍得他走,傅啸坤一面觉得喜滋滋,一面又嫌他多嘴:“你知道个什么,薛部长岂是好相与的?由得你说不去就不去?前线刚死了两个军长,我那点病算什么。这些你别管了,听话,乖乖在家等我。”
孟成蹊冷哼一声,说:“又是这一句,如果我不想听呢?”
“不听,打烂你的屁股!”
说着,傅啸坤倏地钻进被子里,一口咬在孟成蹊的屁股上。
孟成蹊嗷呜惨叫一声,像落进油锅里的活虾蹦起来,手足并用地反抗傅啸坤的淫威,然而终究实力有限,很快在傅啸坤又啃又咬的攻势中举白旗投降。
翌日上午,是个细雨绵绵的阴沉天气,孟成蹊送傅啸坤去机场。薛部长坐前一班飞机先走了,傅啸坤等前面四位同僚都登了机,这才慢吞吞踏上舷梯。刚走了几级,孟成蹊叫住他:“等一下。”
夺过傅啸坤手里的皮箱,孟成蹊打开按钮,从里面摸出几包香烟,全部收进自己外套口袋里。
“你肺不好,烟还是少抽抽。”他平淡地嘱咐着,把皮箱递还给傅啸坤。
被他这么管束着,傅啸坤今天倒没有发脾气,低声嗯了一下,他利索地噔噔几步迈上阶梯,在进舱室前,他回转身冲孟成蹊扬手:“你回吧。”
孟成蹊留在舷梯前,迟迟不肯离开,雨滴跳溅着从伞底下钻进来,打湿了他的风衣下摆。他仰头凝视高处的傅啸坤,弯起嘴角对他微笑。
傅啸坤动动眉毛,十分温柔地回望他一眼,又道:“回吧,这天不好,回去路上让司机小心点开。你要是一个人憋闷,找李洪去山上陪你住几天。”
孟成蹊颤抖着嘴唇说道:“我晓得啦。”
“记得给我写信,”大半身子暴露在外面,傅啸坤的军服也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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