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静静听完,揪心之余不由得暗暗感慨:江湖老手果真不一般,随随便便就能把事情的前后因果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之前跟着师父在武陵山隐居,封闭多年,对江湖上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鸟所能表达的也多局限于相对简单的事件,它们甚至不能准确地表述出一个人的姓名。
关于桃林外发生的事,在场之人的身份是她依照鸟儿对人物形象的表述猜测得出的。
苏予诚说:“将泛云此人,武艺高强,内力和轻功尤其出众,武林无人能出其右。他向来不爱用刀剑,伤人也很少留外伤,而且,他从不随意杀人。”
所以,他之前在林斗雪面前提及将泛云,用意正是挑明真相,撇清自己的嫌疑,并暗示她计划失败。林斗雪也识趣,不再追究。
问语听他详细说完这一切。心里明白自己对他保留秘密的同时,对方也和她一样守着自己的底线。
他并没有说明自己找那个人是为了什么。
问语迟疑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把《筑术》的事情如实告诉他。
不说,他的目的应该就在于此;说了,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怎么办?《筑术》虽只是薄薄一册,它所能造成的后果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脑子里思绪实在过分纷繁,问语渐觉眼前烛火模糊,一阵阵倦意涌上来。她还以为自己今晚要睡不着了,现在看来终究是抵不过身体上的困倦。
罢了,一个晚上而已,想必也发生不了什么,不如明日再想。
她一口气吹灭了烛火,摸着黑走到床边。
今夜月色朦胧,天空中弯月被几层薄云笼罩着。苏予诚立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楼下街道暗暗计算时间。不多时,路面上出现一身穿杏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身影。
他转身走出房门,在客栈门前代替店小二为那黄衫男子开了门。
“庄主。”他恭敬道。
庭以归停在门前,持着一把折扇在手心轻敲了敲,他看着苏予诚眉头微皱,神情若有思虑,半晌扬唇笑了笑,“没找到他吗?”
苏予诚羞愧,“属下无能,见到他时为时已晚,现在……”
庭以归轻轻摇了摇头,道:“慢慢说来。”而后折身往客栈楼上去。
二人来到同一间房内,劳烦客栈伙计送来温热的茶水。庭以归坐在桌边,手里握着扇子,淡定饮着茶听苏予诚讲述白天遇到的一桩桩事。
听罢,他无奈一笑,“这等祸端,终是不能避过吗?”
苏予诚垂着头,“是属下无能。”
“与你无关。”他默然思索片刻,“那位姑娘如何?”
“正在房中休息。属下在给她的药中加了安魂散,不到明日日上三竿,她该是不会醒过来。”
庭以归微愣,镇静的面容上没忍住有些哭笑不得,“她虽有意隐瞒,却也无需防备至此。倒是她的面貌,你确定没有认错?”
“那般亲近之人,属下断不会认错。”
庭以归端端坐着,看苏予诚片刻,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属下擅自答应了帮她付一万两白银来赎身,明日便去红杏阁拜访一番。”
“讨价还价?”
“她意在威胁。”
庭以归一开扇面,漆黑的眸子闪着幽深的光,“不必。她要多少,派人送去便是。此刻实不宜多生事端。”
“是。”苏予诚作揖允诺。
正如苏予诚所料,第二日太阳都升到半空了,街上小摊叫卖声阵阵,问语还在被窝里醒不过来。
不止醒不过来,她还做了噩梦。一双手紧紧抓着被面,脸上冷汗淋漓。
她梦到自己还在桃林内,面对溪水和绝壁,满目茫然,不知该何处何从。忽而低头,发现自己衣袖上竟满是灰尘和泥土,赶忙蹲下身去洗掉。
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喊:“姑娘……姑娘!”
是在叫她?
她回头看去,只见一具满身是血的男子尸体横陈于桃林外。她靠衣服辨认出,这男子就是先前她在桃林遇到的藏东西的那个人。
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哇哇”向她讲述着亲眼所见的一场混战:四派不同立场的人,就那样碰上,场面一度乱七八糟。最后,一派带着刀剑遁走;一派无兵无械,抱着一坛酒悠然离去;一派受伤不轻,倒在地上,等着先前和他们一起来的姑娘们去叫人来。
而最后死的,只有这绝望的一个……
问语猛然坐起来,呼吸急促。
视线逐渐聚焦,出现在眼前的是客栈简陋的房顶,有明亮的光从窗户透进来。
天已经大亮了。
问语抹了把冷汗,拿起放在床头的新衣服穿好。然后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
她坐到桌边,倒了杯冷茶,无意识转着杯子缓神。
她竟然做了噩梦——梦里不是别的,正是她前一天碰到苏予诚之前发生的事。
是的,她其实在见苏予诚之前就见过那个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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