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夏雨来临之际,此时晴空无云倒是极好的天气,又有几缕微风扑面不寒,原是极惬意的,但赵知县手上的帕子,却已经拧过两次水,但却依旧不得不赔笑冲那苦主劝道:“井老爷,令弟怕是身体太弱……”
“放你母亲的狗屁!”那富家翁模样的苦主勃然大怒,戟指着赵知县的鼻子骂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人死在你的治下,你这狗官自然要给个说法,暴毙?你信不信老子一会叫你也暴毙?你可知道老子是谁?敢用这种言辞来推托!”
边上一众围观百姓哄然大笑,京师的百姓真不怎么怕知县大老爷,街上穿红、衣紫的大员,不时都能见到,一小小知县老爷,只要不是犯了事,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难拿得起什么官威的。
赵知县急得就要哭出来了,心想哪里不知道你是谁?你自己都报了七八次家门了,驸马都尉的堂哥,要不然的话,赵某人这堂堂百里侯,会一路陪你扯蛋到现在?虽说前世大约比恶贯满盈还要恶贯满盈,方才县治来附廓京城,一堆衙门管着,但怎么也说是一县明府!
他明知得罪不起对方,但也不敢拂袖而去,更不敢将人拘下。如是在寻常县里,饶他是驸马都尉的堂哥,也绝对不敢如此嚣张的,因为县太爷有的是法子推托、应付,等他寻到府城或是京师,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了。
这就是附廓京城的苦处了,因为上面就是顺天府不说,还有六部等等衙门,这边要敢摊手不管,人家上了马不消片刻就到上峰衙门把赵知县也给告上,弄不好明天早朝御史就在朝堂上开始喷口水,然后如果朝中没人撑腰,大约这官就到头。
官身薄如纸,用在这附廓京师的赵知县身上,倒真是恰当无比。
“你是谁?”这时却听得有个声音响起,赵知县抬头望去,只见丁一一袭青袍,身后跟着赵知县派出的两个差役,站在这位井老爷的身侧,颇为好奇地开口问道,“人是不是你杀的?不是你杀的话,为什么要干扰官府办案?为什么要破坏现场?”
那井老爷被问得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从何答起,憋了半天只挤出一句:“我怎么会杀自己亲弟弟?”
“是啊,本官也不明白。”丁一微笑着向前迫进了一步,却是问道,“你到底为何要杀他?为情?为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没有!”
“那你为何故意破坏现案,不愿官府查出是谁干?”
“我没有!”
“真没有?后退!”丁一毫不留情把那井老爷往后一拔。
“你敢推我?”那井老爷脸上都快要红得渗出血了。
“你不想官府破案?你为什么杀死亲弟弟呢?本官真不明白?”
“我没有!我没有!”
丁一皱了皱眉挥手道:“你有完没有?你没有就后退!接着后退!再退开些。”然后转身对那两个差役吩咐道,“找些石灰来,就沿着墙根撒一道,谁过了线谁就是杀人嫌犯,不论是谁,全先捉进牢里呆着再慢慢审。”
那些百姓听着这么说,连忙往后挤去,怕不怕知县是一回事,背上个杀人嫌疑是另一回事啊,这一退倒好,又把井老爷孤零零留在前面了,丁一不禁冲他问道:“看来真的是你?到底你为何要这么干?”
“我没有!别、别!我后退,立马就退。”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这话用在皇城根的百姓身上,真是恰如其分,不论是赵知县的官威,还是那躺在道路中间的尸体,都不能阻止他们看热闹的爱好,而差役们有气无力的劝阻,更加是无济于事的——谁敢跟边远县城的同行一样,抡起手里水火棍砸过去?谁能保证这些看热闹的人们里,没人认得五城兵马司指挥家里门房的表弟、或是兵部侍郎府里花匠的三大妈?
别以为开玩笑!
大理寺少卿薛瑄当时王振是一定要弄死他的,当年他刚强不屈得罪了王振,已经是达到哪个官员来说情都没用的地步,连薛瑄的三个儿子,请求一个人代父亲死,二个人去戍边,来为父赎罪,王振都不同意!
当要行刑那一日,王振发现自己家中有个老仆人在哭,就问他出了什么事?那老仆人是薛瑄同乡,哭诉道:“薛少卿不免,是以泣。”就是因为薛瑄逃不出死刑,所以悲伤才在哭。结果就为这个,王振放过薛瑄。
别以为某大员家里的厨子的六姑婆的表弟之类的话,只是一句玩笑,其实不单单在这个年代,之前千年之后千年,古今中外哪个国家都可以找到类似的事件,这绝不是玩笑。前提是真的认得这样的人,而不是吹牛皮过嘴瘾。
而对于京师的百姓来讲,他们之中能真的有这种关系的人,机率实在太高。
这也是赵知县痛苦的根源。
他真的不敢下狠手去管,要不谁知过几日会不会有人朝堂上喷他:横行不法、残害百姓!
“刚才谁看过这人死的过程?”丁一冲那些百姓问道,结果不用他再说,看热闹的人们齐齐又后退了一步,看归看,谁也没傻到把自己陷进热闹里面,去供别人看对吧?
丁一不禁摇了摇头,冲赵知县抬起手,还没作揖,赵知县已一把捧住丁一的手,那表情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条稻草、又是七天没吃饭看见一碗肘子:“久仰大名啊!汉人后裔丁如晋,粉身碎骨混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如晋兄啊!相识恨晚啊!”
说罢根本不给丁一开口机会,似乎立时打了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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