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时间,当然只是一种感慨,毕竟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可以争取,但不能创造。
需要钱,则是真真切切的要求,办新政,办洋务,没有哪一项是离得开钱的,而眼下的中国,最缺的也是钱。
关卓凡不是经济专家,但是作为一个学历史的人来说,当然对历史上的经济问题,至少有粗浅的了解。如果让他给现下的中国搭建一个严谨的经济模型,他做不到,但单纯的“说三道四”,还是可以讲出一番道理的。
有一个流传很广的说法,说现在的“大清国”,gddp的三成。对这样的说法,关卓凡不敢苟同,因为根本没有准确的数据可以支撑。同样的,若说中国是排在第二,第三,亦没有什么严谨的统计来证明。
不过既然能进行这样的比较,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单以“gdp——国民生产总值”而论,中国在世界上还可以排得上号,至少还有资格跟列强“一较短长”。
这很好,因为这至少有了一个起步的基础,山高才能出猛虎,塘子大了,才能多养鱼,四亿人每人拿出一两银子,就可以把洋鬼子砸死。
问题在于,偏偏拿不出这一两银子——gdp固然不小,但剩余财富或者说自由财富,仍是稀缺的东西,大量人口挣扎在温饱线甚至是生死线上。
对于这样的情形,关卓凡有一个简单的比喻,拿中国和英国。比作两个村子。
中国村有一百个人。每人每天可以生产出一个面包。这样中国村的gdp是一百个面包。
英国村只有五十个人,但每人每天可以生产出两个面包,这样英国村的gdp跟中国村一样,也是一百个面包。
另一方面,每人每天都是需要吃掉一个面包,才能温饱。于是,中国村每天生产出来的面包,基本上都被自己吃掉了。英国村却有满满一库的面包积攒下来。
有一天,中国村要跟英国村打仗了,可是村里人勒紧裤带,每天也只能拿出十个面包,来支应战争——再多的话,负责生产面包的人就要饿死了。
而英国村,不仅有库存,还可以每天再拿出富余的五十个面包,来雇佣士兵,添加装备。而村里的人,却仍可以活得好好的。
于是。只有五十个人的英国村,不仅可以打败有一百个人的中国村,还可以到中国村里去,把他们本来就不多的面包,再抢走一些。
于是,英国村愈发强大,中国村愈发弱小。
至于中国村里的人是不是会因此饿死,那不是英国村关心的问题。
关卓凡叹一口气,抚着额头想,我要的面包,在哪里?
要找到面包,非得把全盘的财政情况弄清楚不可。位卑未敢忘忧国,关抚台打算放眼江苏,心怀天下,他已经传了藩司衙门的钱蕴秋,上海道杨坊,厘捐总局金雨林,再加上自己幕中那位做过户部主事的钱鼎铭,来巡抚衙门议一议朝廷的岁入和岁支。
这一次,因为不是正式的会议,因此也不必像原来那样隆重。关卓凡嘱咐几个人都带了衣包,以公服见礼完毕,便由各自的听差伺候着,在侧厅换了轻便的袍褂,再到敞亮而荫凉的花厅中一坐,暑意便消减三分。
这几位,都是很强干的能员,不止熟悉地方事务,对朝廷的财政,也都大致心中有数。不过相比起来,自然还是以在户部待了六年的钱鼎铭,最为谙熟。
“定舫兄,还是先听你的。”参政钱蕴秋笑着说道。
“那我就抛砖引玉,”钱鼎铭也不假客气,“在京里尸位素餐了几年,数目上好歹还记得清楚。”
因为是要说给关卓凡听,所以要说得细一点,于是钱鼎铭先谈户部。
“掌管天下财赋度支的,自然是户部。现在管部的,满尚书是宝鋆宝大人,汉尚书是罗惇衍罗大人。不过罗椒山这个人,是温温吞吞的性子,凡事但求无过,再加上宝大人现在是大军机,因此在部里说话算数的,还是宝大人。”
“嗯,”关卓凡在心里掂量着,问道:“说起来,我这次上京,打算把咸丰十一年十月到现在这两年,轩军的兵费,做一个奏销。宝大人那儿,倒还好说,不过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是户部这个地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爵帅熟得很!区区不才,也做过这个小鬼。”
钱鼎铭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户部南北两档房,十四个清吏司,以省为名。比如爵帅这次要办报销,那就要找‘江西司’和‘贵州司’——”
户部各司,虽然以省为名,但职能却与各省没什么关系。江西司管的是稽核各省协饷,贵州司管的是稽核海关税收,因此钱鼎铭说,办理兵费报销,要跟这两个司打交道。
不过今天所谈的主题,是朝廷的财政,那就不能不提户部中最要紧的那个部门——北档房。
“户部的总账分账,都在北档房手里,国家的岁入岁支,亦只有北档房的司官才掌握确数。司官亦是两员,满汉各一,不过真正管账的司员胥吏,却全是汉人,这是因为……因为……”
说道这里,想起东家的身份,略显尴尬地停住了口。
“没关系,钱先生尽管说。”关卓凡摇着头说道,“满员的昏庸无用,通朝皆知,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们自是不能跟爵帅相比。”钱鼎铭拿这一句来圆了场,才继续说下去。
“我在北档房待过,因此历年的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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