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军和法军,已经从城内各处撤走,只占据了城北的一部分地方,这是关卓凡原来不知道的。即使是所占据的这部分地方,也主要是作为议和谈判的筹码——也就是说,英法联军现在把京城作为被绑票的人质,要逼迫朝廷尽快签署和议。
仗是暂时不用打了,关卓凡便开始打听骁骑营的去向,这些日子没见到阿尔哈图和老蔡,倒让他有些想念了。然而打听的结果令人失望,战事结束之后,骁骑营的大部已调往热河行宫,看来一时半会,跟这两位是见不上了。
不管怎么说,京城的市面儿上毕竟又开始活泛起来。关卓凡由图伯陪着,雇了一架推车,花了半天功夫,在街上采买了整整一车东西,到晌午时分,才回到家里。
到了家,从车上卸下几样,让图伯搬到正厅,其他的大部分,留在车上,让车夫在门口等着。
白氏见到正厅桌子上琳琅满目摆开的一大堆,又是吃惊,又是欢喜,又是心疼,轻声埋怨道:“卓凡,怎么又瞎买东西啊,就算你攒了点钱,也不能这么一下子花光啊。”小福带着小芸,也跑过来看热闹——实在是家里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买过这许多东西了。
关卓凡笑了笑,指着说:“这一包是给小芸的,都是些吃的玩的。这几匹布,让图伯和小福做几身新衣服穿。这几块时鲜的料子,嫂子你留着自己用。还有这些——”打开了一个包袱,里面包着些女人家用的香脂水粉之类的东西,“都是徐凤记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多买些,你挑着使。”
白氏看得呆了,好一会,才说:“这得多少钱啊?”
“没多少。”关卓凡又把白氏拉在一旁,从身上拿出一个手巾包,里面是他在钱庄兑出来的散碎银子,“嫂子,这大概有五十两,你先收好。”
白氏愣愣地接过来,只觉得云里雾里,好像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关卓凡见她这样,倒不得不解释一下了:“我一会要去我那个四婶家里谢谢她,这些东西,是顺便买的。”
“哦,哦。”白氏这才回过神来。关卓凡说要去“四婶”家里,那就是说要去胜保府里送礼,“胜大人又提拔你啦?”
“嗯,全靠他。”关卓凡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
“啊呀,有胜大人照应你,这可太好了!”白氏欣喜地说。既然胜保肯关照关卓凡,那他能挣下这么多钱,也就不奇怪了。没想到家里攀上的这门“远亲”,终于发挥了作用。
关卓凡心道:胜大人是够照应我的,差一点脑袋就被他砍了。至于现在肯不肯关照,还两说呢,要不我也不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还放在车上的各色礼物,花了他足足三百两银子。
他从来不相信小说里说的那些神话般的穿越故事,一个人穿越,不知怎么收了几个小弟,就慢慢发展出一只军队,然后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在这个年代,壁垒森严,一个一无所有的小角色,想凭空发展出自己的势力,太难了,几乎无异于痴人说梦。要想达成自己的誓言,必须拥有一个平台,才能有机会借力打力,成就大事,而最终如果能把这个平台抓在自己手里,则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因此,关卓凡决定回到体制中去。他知道,对清廷的政局来说,接下来的一年,将是波云诡谲,翻天覆地的一年,他要在京城之内,寻觅一个合适的位置来观看这场大戏,如果有机会,更要亲身参与到这场大戏里面去。而能够最快让他回到体制内的人,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仍然只有这个目前暂摄京城防务治安的胜保了。
来到设在东四条胡同的胜保府前,已经是下午。中门自然不敢敲,乖乖来到边门,报了自己身份,一边请门房通报一声,说是来看四婶,一边指挥着图伯和车夫,将车上的礼物搬了进去。
之所以送礼物而不是送现银,也是经过仔细考量的。胜保是统兵大员,一向手面豪奢,每年过手的军费象流水一般,轻飘飘三百两的银票,不在他的眼内。但是三百两银子买成的礼物,就有足足一车,既不像送银子那么见外,又显得厚重而花样繁多,至少他这个“四婶”,总会见他这份人情,见一面,说几句话,就达到了目的。
果然,过不多时,门房就回来了,说太太正在忙,请他坐等。既然有这句话,那自然是肯见了,关卓凡让图伯先回去,自己在门房里的长凳上候着。这一等,约莫有半个时辰,心里嘀咕着,回头到旧货铺去,看能不能淘到一只西洋怀表,不然没有看时间的地方,实在不习惯。
终于,一个听差模样的来叫他了,说太太有请,关卓凡连忙跟在身后进了府。到了正院,换成一个管家来引路,走到二院门口,却又换了一个丫鬟来带路,在府里又绕了半圈,这才来到正房,心里咋舌:胜保家里的排场,也真不小。
胜保的太太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面目倒是很和蔼。关卓凡请了安,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四婶,这才斜签着身子坐了。
“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买那么多东西干嘛。”这个“四婶”,言语也很客气,半真半假地埋怨了两句。
关卓凡知道,看家里的景况,这两年跟这门亲戚肯定甚少走动。而且既然是攀上的亲,她对自己的情形大约也所知不多,于是借着唠嗑的机会,把家里人的大概状况也夹杂着说了一遍,无非还是那句“死爹死娘死大哥”,再把自己在大帅营中当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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