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的钱被人偷了,拼了老命弄来的银饼不知去向,于是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哭,哭得很伤心,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由此可见男儿的眼泪是很珍贵的,李素哭着哭着,便觉得如此珍贵的眼泪洒在门槛边未免有些浪费,于是在梦里临时想出一个挽回损失的办法。
他决定趁着伤心落泪情绪正悲伤的时候,捧一个破碗出去乞讨,能讨多少算多少。
于是太平村迎来一位伤心乞丐,不伤也不残,就是很伤心,伤心是他的卖点,在梦里,很多乡亲都看得不忍心,纷纷解囊相助,一家几文十几文的,讨到最后破碗堆得装不下钱了,李素的伤心情绪也越来越没感觉,正打算破涕为笑时,一位长着络腮胡脸色黝黑如同未进化完全的魁梧大汉跳将出来,二话不说劈手抢过了他手里的碗,大笑道:“哇哈哈哈哈,好后生果真是人中龙凤,干什么都能干出样子,碗里的钱老夫先笑纳了,好后生你接着讨……”
李素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嚎啕大哭,这回是真伤心了,哭着哭着……哭醒了。
仍是家里的床榻,仍是熟悉的摆设,窗外烈阳正炽,已是第二天了。
李素睁开眼注视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感觉眼睛有些湿润,抬起完好的右臂拭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流泪了。
这个梦……实在太噩了,只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做同样的梦,想想自己的钱被那老匹夫抢走,现在心里都痛得想再哭一次才好。
内腑的疼痛比昨日好了些,嘴里满是药材的苦味,看来昨日自己晕过去后有人给自己灌了药,骨折的左臂还被细心的打上了夹板。
李素张嘴咳了两声,声音嘶哑难听。
耳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声音很陌生,不是东阳。
一张年轻清秀的面孔出现在李素眼睑中,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素,充满了好奇。
“你醒了?觉得哪里难受?”
李素皱眉看着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个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这女人……该不会是老爹给自己找的后娘吧?模样才十四五岁,这也太qín_shòu了,我都不忍心下手……
女子见李素盯着他,赶紧解释道:“奴婢绿柳,是东阳公主身边的宫女,李公子昨日救了公主的性命,公主回府后被府卫保护起来无法出门,遂派奴婢前来服侍公子。”
李素长舒一口气。
很好,不是后娘,老李家仍如往常般一团和气旺财来福。
见李素不停眨眼,绿柳好奇凑近他道:“公子想说什么?”
“银……饼呢?”这是李素醒来后唯一记得的事,对他来说是大事。
“啊?”绿柳傻眼,怔怔看着李素半晌,急忙起身往屋外跑:“奴婢帮公子问问李老爷。”
没过多久,传说中的李老爷没见着,屋里无端端刮起一阵狂风,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豪迈大笑声如魔音穿耳。
“哇哈哈哈哈……好后生你又醒了!”
为什么说“又”?
一个熟悉的八尺魁梧大汉如狂风卷沙般出现在李素眼前,李素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眼中迅速浮上惊恐。
是他!这老混帐!在梦里抢我的钱!
“好小子,十几岁的小娃娃一人杀了两个恶贼,是条好汉,俺老程佩服!将来必然是个人物。”
李素急速眨眼,呆呆看着程咬金发怔。很眼熟的人,昨晚自己醒来后,似乎是这老匹夫一巴掌又把自己拍晕过去了。
“这位……叔叔,还未请教……”
“哇哈哈哈哈,老夫程咬金是也!”
李素浑身一震,眼睛赫然冒光,惊喜和惊恐两相交织,很复杂的眼神。
程咬金啊,著名的混世魔王,一辈子活了个混不吝,却难得的一帆风顺寿终正寝。
咬金咬金,名字就透着一股子招财进宝的喜气,令李素不由自主对他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程咬金看着李素的目光很欣赏,似乎也带着几分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李素有心问问银饼的下落,又怕眼前这位大汉说出说出譬如“我抢了,你想咋地”之类的残酷真相,只好忍着不开口。
夸了李素半柱香时辰,程咬金才慢慢说到了正题:“老夫昨日奉旨领军追击结社率叔侄二人,未曾想二贼竟窜回长安劫持了东阳公主,幸好你小子豁命相护杀了贼子,免了陛下丧女之痛,公主无恙,贼子伏诛,但老夫也不能稀里糊涂回去交令,事情总要问个清楚明白,东阳公主说得不甚了了,老夫只好一直在你家等你醒来。”
撇了撇嘴,程咬金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说来也是手刃贼子的少年英雄,身板怎地如此不堪,老夫轻轻拍你一掌便晕过去,害老夫又等了一夜。”
李素:“…………”
若不是身受内伤,真想暴起身形抽他个价值五两银饼医药费的大嘴巴子……
“先说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娃子,咋杀的结社率?此贼虽说不争气,却也是突利可汗的弟弟,一人放翻两三条汉子不是问题,据东阳公主说,当时你二人还被反绑了双手,你咋杀的他?”
李素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嘶哑着嗓子道:“‘攻其不备’四字而已,用公主的发簪弄断绳子,然后出其不意发动,一番生死相搏后,结社率死了,我活着,就是这样。”
程咬金越来越有兴趣地盯着他:“贺罗鹘呢?”
“也是攻其不备,很遗憾第一刀没杀死,只是伤了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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