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倦了这种人生了吧?”
安楚愣了一下,睁开眼睛,与少年的视线相触。
蓝眼睛,比海水还要深,里面卷起漩涡。
“想不想解脱呢?”
“想。”
“这种人生,不如解脱的好。”
“是的。”
“那就解脱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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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韩非赶到安楚家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男人全身赤裸地躺在盛满水的浴缸里,左臂耸拉着,垂在浴缸边沿。
血顺着他的手腕,掌心,和指尖往地板上滴淌。
干燥的地板绽开裂痕,吮吸着这新鲜的血液,来不及渗透,结成黑红色的血斑。
他的右手藏在水中,苍白的身躯被暗红的血水包裹着,散发着浓稠的血腥味。
他的头无力的仰着,微微向左倾斜,眼睛紧紧的闭上,没有任何表情,眼角还有一条亮亮的泪痕。
晨曦的阳光穿透窗帘,洒下一片金黄。
窗外天空蓝的耀眼,白云卷卷。
他就这样永远陷入深眠。
韩非呆了半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平板板,听不出一丝情绪。
“死了?”
“……死了……”李冬阳怕他冲动,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说:“我现在在他身上,已经什么都感应不到了。他死了。”
韩非笑了笑,笑的很淡然:“嗯,死了也好。”停了半晌,说:“我去看看他,放开我。”
过了很久,李冬阳才将手慢慢放开来。
韩非走到浴缸前,伸手撩开老友湿漉漉的额发。
“也好,走了也好。世间真有轮回的话,希望你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走吧,走远点。安楚。走好。”
一室血红。
衬得他的脸是那样的白啊,真像雪的颜色。
白的几乎没有生气。
警方很快就赶来了,封锁了现场。
韩非坐在沙发上,静静的。
“就被害者的状况来看,的确是属于自杀案没有错。”
“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手腕上的伤口可以断定,是自己所为。”
“根据调查,似乎是因为家庭离异导致的争执。”
有一个人走到韩非面前。
是那天骂安楚的警官。
他一脸疲倦,遗憾的说:“多谢你的协助,我们刚跟安楚的亲人已经取得联系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韩非淡淡的点头。
“其实,安楚一直是个好警官,我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想不开……想到我以前对他的态度,我真的觉得……十分抱歉。十分抱歉。”警官掩着脸,声音变得模糊起来。
韩非没有说话,离开了安家。
李冬阳在门口等候。
屋外阳光灿烂,与室内的暗红行成强烈反差。
“怎么样?没事吧?”
“嗯。”
韩非在前头摇摇晃晃的走着。
阳光很是刺眼,刺的眼睛有些痛。
李冬阳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节哀。”
“嗯。”
回到家,韩非就发烧了。
这一烧,就烧了两天,李冬阳不放心,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到了第三日夜里,他突然醒了过来。
房间里没有人,李冬阳在客厅里睡着了。
他坐起来,来到窗前。
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房间,满室清辉。
他细瘦的手指攀上窗棂,仿佛不堪重力。踮起脚尖,头发被夜风吹起,轻声吟道: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李冬阳听到声响,回到房间。只见他站在那里,消瘦的下巴仰起来,满天月光洒在他身上,不知怎的就成了白亮的颜色,映的人睁不开眼睛。
李冬阳忽然意识到,这是他在与老友告别。
静谧的夜,那一句句古老的梵语,在他略微沙哑的喉咙里念出来。
月光流到他的脸上,细细长长的一湾,晶亮剔透。
他早已流泪。
李冬阳第一次看见韩非哭泣。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奇怪的情绪,仿佛空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不知从何填补。
“韩非……”他低低的唤他,“你在念什么?”
单薄的身子轻轻震了一下,转身,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轻声说:“这是往生咒。可以超度亡灵。我希望他能抵达西方极乐净土。”
“有这种地方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将衣服穿好,拉开门要出去,李冬阳拉住他,问:“去哪里?”
韩非说:“去店里,为他做寿衣。”
他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为安楚做寿衣。
丝线在手指间飞快的缠绕。
大朵大朵的莲花出现在白色的布料上。
第三天,安楚火化。
脸上很安详,嘴角有笑意。
身上的衣服展开大朵大朵白莲。
有人说,众生如池中莲花,有的在超脱中盛开,有的则被水深深湮没于黑暗淤泥中。各种生命的形态,就如同各种死亡、苦痛和温暖。
任何路途都会获得最终结局,死亡。
殊途同归。
他在葬礼上碰见了安楚的前妻潘蓉。
潘蓉憔悴的来到他跟前,说:“抱歉,这次的事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的对不起。”
韩非摇摇头。
潘蓉说:“没想到他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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