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求——至少对着自己,多年来他很吃这一套,乐此不疲。因此,只是犹豫了一下,他低低叹息,将身体跪伏的更低些,轻声道:“阿涟急着去南疆,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啦,只得来求您。”
御座上头,英俊而略显疲态的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原因?”
卫涟直起身迎上他的视线,眼眶似乎有点泛红,然而他整个人都是倔强的绷着,仿佛拉紧的弓弦。昭宁帝听见这孩子微微颤抖的、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自己:“我喜欢的人,快要死了。”
昭宁帝猛的坐直了身体:“你?!”
“我要去救他——或者,见最后一面。”
“什么人?!”昭宁帝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迅速在脑中把南疆涉及到的一群主要将领们悉数罗列了一遍——没人上报伤亡啊?更何况,有谁能搅动如此尊贵的平安侯这一池春水?
卫涟闭上眼,仿佛有些支撑不住似的再度伏下身体,轻声道:“烈战潼——您当初答应过,把他的命给我的。”
昭宁帝花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他顿时黑了脸:“阿涟,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卫涟缓缓的抬头望向他,面色憔悴,目光哀切,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眼泪就涌了上来。他扬起头用力摒了回去,然后哽咽道:“表哥若一定不许,那阿涟只好自行出京了。”
昭宁帝真的生气了:“你敢!”
卫涟红着眼,静静迎上他的视线:“您知道我敢不敢。”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昭宁帝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软了下来:“罢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卫涟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默默行了一个叩首礼。不知怎的,看着下方跪伏的、纤细的身影,昭宁帝眼前忽然浮现起许多年前,卫泠一袭白衣,含泪哀求他放自己谪贬出京以平物议的模样……陈年旧事翻涌上心头,皇帝不由长长叹息了一声,冲他挥挥手:“痴儿……去吧。”
可叹,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只花了三天时间,卫小侯爷便赶掉了正常情况下四五天的路程,这让他在终于抵达辕门下马落地的一瞬间,不可自控的跌了下去,若不是身后的亲卫赶忙一把扶住,脑袋就要砸到石头了。
两条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他一面在南边湿冷的空气里小声的咳嗽,一面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抬头对迎面而来的裕王世子挤出一个苦笑。
“阿涟,没事吧?”世子明显十分担心的样子。
卫涟感觉双腿慢慢回血,于是松开双手任由两侧的侍卫扶着,双眼定定望向他,低声道:“人呢?”
头顶是灰蓝的天,阴湿的风搅动暗红的营旗烈烈翻转。卫涟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世子忽然有些无法直视面前这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他微微别过头:“随我来。”
卫涟一时还没法好好走路,世子犹豫了一下,亲自过来扶住他手臂,一只手环着他肩膀,将他大部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卫涟僵了一下,没有拒绝,缓缓的随之迈步而入。军营内的士兵将领们纷纷惊讶的望着他们的主官,更多的视线则聚焦在了卫涟身上。
“怎么会受的伤?”卫涟随着他往用于治疗的营房走去,口中一字一顿的询问。
世子的脚步停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声音异常低沉,带着浓重的负疚:“那支箭……本来是射向我的。阿涟,我很抱歉。”
卫涟脚下一踉跄,猛地抓住他手臂,抬头睁大眼盯住他。
世子咬牙直视他双眼,再度说:“阿涟,对不起。”
卫涟仿佛有些懵,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愣愣的望着他的脸,这个曾经让他牵扯起最隐秘的爱恋,让他默默心动、心痛、心灰的男人,如今看来竟是这样的陌生。
他有些迟钝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他的神情让世子更加不安了,伸手企图握住他肩膀:“阿涟!”
卫涟忽然用力推开他,步伐凌乱的径直破门而入。
房里一名大夫带着两个僮仆正忙着清洗创口、换药包扎,听到动静都回过头来,见到一身风尘、眉目憔悴,却依旧美的像谪仙的少年,霎时愣住了。世子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只管继续。”
卫涟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过去,那个人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胡子拉碴,人事不省。他的目光在那狰狞的伤口上一掠而过,心脏仿佛忽然被一只巨手凶狠揉搓,瞬间疼到窒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嘶哑,带着些许的颤抖:“司琴,把长生藤给大夫。”
“长生藤”三字让房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大夫,激动的双手都几乎颤抖起来——传说中几可起死回生的仙草,竟是真的存在于世?只听这绝色少年音色疲惫,却依旧清晰而沉稳:“救活他,重赏。”
这种明显的上位者的口吻让大夫楞了一下,不由重新审视起这个奇怪的少年。只见他慢慢的低下头,将额头贴上伤患的额头,轻轻蹭了一下,然后低声骂道:“蠢货。”
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起来,停顿了一会儿,微微提高了声音:“想死?没那么容易!”
昏迷中的男人因感染发烧而两颊泛出不正常潮红,依旧不人事不知的样子。卫涟直起身,目光沉沉的再度凝视他一眼,随即拂袖而出。世子愈发担心了,快步跟出:“阿涟,你没事吧?”
卫涟住脚,抬头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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