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歌夜手中玩转那一把莲子,背对着渐渐下沉的阳光让他看上去更加白皙,乌黑的眼睛里一点光泽也没有,看不出情绪。
晚醉咬着嘴唇,不肯开口。“扑通”,一粒莲子落入了池中,“啊呀,不小心掉下去了,晚醉,你潜进水里替我摸出来吧。”又一粒莲子落在池中,“扑通”声沉重地打击在晚醉的心里,他看着那些莲子,像是滴落的血珠。
“一共是十三粒,一定要全都找回来。”羽歌夜垂下手,话里仍然没有一丝怒气。
但是晚醉清楚地记得,刚刚只有十二粒莲子掉在了水里。沉默的对峙,晚醉站在越来越凉的池水里,脸上是鲜血一样浓烈的夕照。
“怎么,晚醉这么听话的人,竟然也要忤逆我的命令?”羽歌夜有点委屈地开口,“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我还担心你被池水凉了身子,准备赏你一碗莲子羹的,这么慈悲的主子,你也忍心欺瞒他?”
晚醉扑通一声跪在荷塘中,池水只没到了膝盖,却带来彻骨的寒意,高高低低的荷花盘桓在他脖颈附近,那浓烈的颜色,像是迫切地想要把他燃烧。
“可别跪在这池水里,听说早先恒帝的时候,曾有宫人谮害凤君,都被投进了这里,这塘泥不知道有多脏。”羽歌夜走进池水里,拉起晚醉的手,上面满是乌黑的塘泥,显然,晚醉撑在池底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把塘泥都挖了出来。
“虽然你原是母君的人,只是赏赐给我,不过既然换了主子,就该知道忠贞不二,怎么写。”羽歌夜看着晚醉的表情,越来越红的夕阳让他的恐惧无所遁形,他用袖子细腻的擦干晚醉手上的污泥,神色愈发温柔而真诚,“我对我的人,从来是最好的,无论你沾了多少污浊,我都会亲手擦去,只要,你是我的人。”说完他双眼看着晚醉,意味深长地微笑,放下晚醉的手,走出水池,湿嗒嗒的下摆留下一路水痕,代表慈悲的念青菩提子在他的小臂下微微摇晃。
晚醉看着羽歌夜走远,猛然瘫坐在水池里,一滴冷汗才从发际滑落他刚硬的下巴。
走到清梧院门口,又一位大仆迎了出来,缀着细小兰花的白衣在他身上如同一层薄雾,更趁他清冷俊俏的样貌。
“四爷何必刁难晚醉,我们是凤君的人,也是四爷的人,难道凤君还会害你吗?”虽是开解,却并无多少恳切,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如果是母君安排的人,母君不会让他抵死不说。”羽歌夜冷笑一声,“除非,这个人让母后也没办法阻拦,只能替他遮掩。”
“四爷聪慧,秋叶叹服。”自称秋叶的大仆并没有被戳破的恐惧,依然是很淡定的开口。
羽歌夜迈进清梧院,一路上表情都未曾变化,被他先遣回来的希奇与沈听河,都没有察觉异样:“去把嵋生叫来。”临进门前,羽歌夜回身对秋叶说道。
☆、17雏鸟离巢
清梧院四大仆役,晚醉,嵋生,晓梦,秋叶,实际上秋叶原该名为静死,四大仆最后一字恰好合为醉生梦死,但此名太过不吉,所以羽歌夜取“死如秋叶之静美”,取名秋叶。晚醉大气而倔强,嵋生机敏而任性,晓梦巧慧而荏弱,秋叶淡然而无情,四大仆役各有优劣,着实让歌夜喜乐参半。
嵋生身形健美,宽肩窄腰,是很挺拔的男人,但是长相却显得有些过于俊美,所以才会叫做嵋生。进了屋门,他随意一礼,便倚在门上,一会儿看看地,一会儿看看屋顶,脚还在门槛边晃来晃去。羽歌夜端着茶碗,不疾不徐的喝茶,被晾在一边的嵋生晃动的脚不动了,过一会儿也不敢上下乱看,最后变成站在门边,双手背后,犯了错般不敢乱动。
“做这副样子是给谁看?”羽歌夜让沈听河为他续上茶水,上下扫了嵋生一眼,“回去吧。”
“爷。”嵋生惊讶又委屈地喊了一声。
“你和晚醉有争执,小打小闹我不管,不过别忘了自己的本分。”羽歌夜把茶杯撂在桌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吓得嵋生浑身一颤,慌忙跪下,“我让你们盯着凤翎卫,不是互相倾轧用的。好眼睛难得,若是病灶太多,也只得狠心挖掉了。”羽歌夜说的不急不缓,如果不听内容,还以为只是简单吩咐,越是这样,越让嵋生胆战心惊。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羽歌夜如今渐渐长大,唐修意为他筹谋的势力,如今也该全盘接手,日益开放的清梧院,就是羽歌夜的第一个战场。这既是羽歌夜的挑战,也是唐修意的考验。
“四爷,嵋生怀疑凤翎卫中”他话到一半,被羽歌夜挥手打断:“那不是我该操心的,只要能够办成事,我就交给你们足够的自由。”羽歌夜虚虚抬起手,一串菩提子浮在半空,形成一个圆圈,“只要不超出这个圈,我就能够容忍你们,如果总是不知满足。”他缓缓把菩提子一粒粒收入袖中,不发一言。嵋生看着那圈菩提子,就像自己的世界,也被羽歌夜收回袖中,一丝不留。
“嵋生明白了,嵋生告退。”他面对着羽歌夜退出房门。羽歌夜看着晓星渐起,月色如水的庭院,碧屋梧桐孤寂地站立着。这个世界最美的景色,就是它有三轮巨大而色泽瑰丽的明月,即使是心寂寥到恐惧的夜晚,也有明亮的月光陪伴。
“四爷,要传膳吗?”沈听河低声询问。羽歌夜抬抬手,不一会儿,一张小桌拿进了屋里。羽歌夜几乎每天都与唐修意共同用膳,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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