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留着命和你家温大人双宿双栖呢。”
江渉没有和他分辨,只是嗤笑一声。他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烈酒,眼睛晶亮,那神态分明在说:“你看我会还不会?”
“看来还是得与你分说清楚……”胡穆撑着额头叹了口气:“如果你这招放在十天前,有效。可前日总攻临安的军令已经下达,太子殿下领主力沿江集结,襄阳水军也以顺流而下。陛下御驾亲征,帅北方大军开赴前线,今日便该与太子殿下会合。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后院失火,他们也会先卯足力气攻下南楚再回头收拾残局。更何况……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叛变。我是个北燕人。”
胡穆声音轻轻慢慢的:“你这条路,已经被我堵死了。”
江渉抿了抿唇,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是在桌下绞紧。如果胡穆说言是真,那最后的决战便是近在眼前……南楚能不能守住?
温郁之……又会如何?
“你也不必太过愧疚。”胡穆接着叹了口气:“早在京城沦陷之时,你们南楚几朝几代的根基便已尽毁,朝中无将,民心不在,士气低糜,那时……便已经算是亡国了。”
房中“啪”的一声脆响,却是江渉捏破了手上酒杯。
胡穆看着他一个人坐着发愣,也没开口打搅。等他半响之后回过神来,才给他地上了一块帕子止血。
“你为什么不杀我?”江渉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问道。
胡穆依旧是笑的洒脱:“你父亲当年带你来过北燕,十几年前了。当时我修炼天玑掌,年纪轻轻,便急功近利,险些走火入魔,是令尊仗义出手才保全一条性命。你当时小,估计是没印象的。胡穆虽为王室,可江湖义气还是懂的。恩人独子,能帮一把,便不会袖手。”
“恐怕不全是吧?”江渉睨了他一眼。
“是。”胡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六年前在京城传信与你,是因慈明堂得罪过我,不想看旬靖太过嚣张。如今留你一命,是因为你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你威胁不到温郁之的。”江渉猜到了他的意思:“你要拿他的性命换我的,他会。可若是逼他叛国,他不会。”
“谁说我要用你逼他叛国?”胡穆笑了一笑,声音放轻:“虽说我那好侄儿近年是不会对我痛下杀手,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你们南楚军队不行,暗桩却着实是强。这么一批力量,我是可眼红许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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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的小院之中,林乐源叹了口气:“子青,这药不光是我的意思,陛下也是默许了的。如今北燕大军压镇,武昌安庆两地能不能守住谁心里都没有底。若那二城沦陷,临安便也保不住了。江渉如今下落不明。如若他平安归来,自是万幸。可若他为北燕所囚,北燕用此胁迫与你,你又该如何?”
温郁之盯着他没有说话,半响之后苦笑了下:“我会去与陛下分说。只是连你也不信我么?”
林乐源也没再说什么,抬手将一整壶酒泼到了地上。
温郁之看了眼地上的水痕,没什么表示,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你在军队那边人脉广些,和我透个底吧。若是北燕全力攻城,武昌能撑多久?”
“十天。”
温郁之沉默了,半响之后,他接着问道:“两广与滇缅之地的勤王军什么时候能到?”
“不知道……”林乐源叹了口气,面有倦容:“调令早就发出去了,可到现在都没有回音……那些地方本就与朝廷若即若离,如今极有可能会袖手旁观。子青,这话我不该说,可我有时真觉得快点结束了也好……”
温郁之没接他话茬,这次他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最后才问:“如若真的兵临临安,陛下是准备开城投降了,对么?”
“陛下他自小就是个多情人……”林乐源道:“他能承一段盛世,却终究是少了开疆扩土的铁血。真若到了那时……你别怨他。”
说着,林乐源低低的哼出一段曲子。那是一段《破阵子》,他没有唱出歌词,温郁之却是听懂了他唱的哪句——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若是真到那时……”温郁之突然笑了,笑的无比释然:“我领兵打仗是个门外汉,可若谈判契约条款,还是能尽一点微薄之力的。”
“子青你……”
温郁之摆摆手打断了他:“这个你不必和我去争。你是老侯爷的嫡子,不能毁了他的英名。至少让后世说起我们南楚臣子,也不全是汲汲营营之辈,还有镇北侯这等忠义将门。”
“我……”
“我也不是为你。”温郁之接着笑:“小晏今后的路还长,我以前体会不到,现在倒是懂了,眼泪都是往下流的。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子嗣,他是我家唯一一点血脉了,他要入仕,我怎么都要为他铺垫铺垫。”
林乐源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子青你清醒点,你今后……”
“我?”温郁之笑了一笑,伸手按在自己胸口,低声说道:“等一切尘埃落定,若还没他消息……那我便去寻他。先从京城找起,再去湖北,一点点来。这天下就这么大,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总有让我找到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长亭茶肆
林乐源那晚与温郁之长谈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动身奔赴武昌。所有人都在往南边逃难,唯独他逆着人流北上,执意去了重兵包围的危城。
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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