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迟疑一下,最后耸耸肩:“文化差异,解释不了。”
“好吧,那就不解释。”华裔男孩理解地说。
里奥笑起来:“不过,有两间卧房,他们说始终留给我跟茉莉,一直保持着我们高中时期的模样,想参观一下吗?”
“当然!”李毕青兴致勃勃地拉起他的手,“带路,让我看看你们的青春遗迹。”
里奥微微一怔,手背上那种光滑温暖的触感,舒适得令人迷恋。他下意识地反手握住,把那只略为纤瘦的手紧拢在掌心,像跋涉的旅人捉住一只追逐已久的小鹿,饥渴地想将它撕咬吞吃,却又愧对它美丽的皮毛与充满灵性的眼睛。这种矛盾复杂的心理,古怪得让他难以理解,更难以接受。
像握着一把从火中取出的香甜锥栗,他疼痛而不舍地抽出了手,快走几步,打开一扇关闭的房门。
李毕青好奇地四下张望:这是一个典型的青春期男孩的卧室,窗帘、床单和家具都偏向清爽的蓝色,墙壁与天花板上贴着各式海报,有关体育和军事,当然,男孩们总是对这些着迷。书桌上有一盏造型奇异的台灯,乍一看像是微缩的异形骨架,利刺横生,蝎状的长尾邪恶而充满黑暗的美感,猩红的微光在眼窝里闪动。“这是什么?”他摸了摸金属灯座上尖锐的勾爪,发现那似乎真是某种生物的骨头。
“是猫骨头。17岁时,有天我从马路上捡到一具被汽车撞死的猫尸,忽然有了灵感,去掉皮肉取出整具骨架,漂白处理后重新组装,加上灯泡、电线和金属底座,就成了这么个东西。”里奥自嘲地笑了笑,仿佛觉得这个手工制品实在有些粗糙,远没有当年觉得那么酷。
“你太有才了,里奥。这造型活像恐怖片里的怪物,你晚上开着它不会做噩梦吗?”华裔男孩一脸钦佩地说。
“不会。我的胆子大概要比常人大一些,我想,或许这就是我选择了这份职业的原因之一吧。说真的,我很不希望你接受克雷蒙特博士的推荐,整天接触那些阴暗面的东西,鲜血、尸体、谋杀、变态的yù_wàng……要不了多久,负面情绪会侵蚀你的精神,就像从战场下来的士兵,无法摆脱大脑中的枪炮声,把周围的普通民众当成敌军而做出伤人之举——我所知道的刑事部的同事们,几乎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心理方面的问题。”
“那你们怎么办?”
“找心理医生,公费医疗,上面会定期对我们进行心理检查和精神测试。”
“通不过检查和测试的呢,怎么办?”
“有点麻烦,可能会停职,让你好好调整状态,直到心理医生开具证明,才能重回岗位。”
李毕青感慨道:“看来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难处啊,威风八面的fbi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里奥笑了笑,又问:“想看看茉莉的房间吗?”
“别告诉我她的十八岁房间里堆满了低胸短裙和粉红色小熊,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未来的姐夫说。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了解她,”里奥沿着过道继续走,然后打开另一扇门,“你可以自己证实。”
房间是一种很深的紫色调,接近黑色。所有的家具都设计得简洁利落、棱角分明,没有蕾丝边,没有蝴蝶结,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花俏东西,每个物件都恰到好处地安置在它该待的地方,极富效率。整个空间透着一股精练、大气而不失矜贵的后现代风格,想到它的主人是一位青春期少女,实在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李毕青吐了口气,“果然,茉莉的房间就该是这样。”他说这句话时,仿佛正透过眼前十几年深紫的时光,凝视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眼底流淌着一抹了然与包容的柔光。
这一抹柔光,让里奥为茉莉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
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掐入掌心。你究竟在想什么,里奥!他严厉地警告自己,那是茉莉的未婚夫!不,哪怕他不是,你也不能对一个同性产生这种荒谬的错觉!见鬼,是擅自增加药量的副作用吗,他觉得自己大脑的某个角落正在分崩离析,如同逐渐干燥的沙堡,原本坚固的城墙在风中一点一点坍塌、流泻,最终化作漫天被吹散的沙尘……
“……里奥,里奥!”
里奥蓦地回过神。
“里奥,你还好吧?”另一个人关切地说,“你几分钟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害我担心出了什么事!”
里奥深呼吸着,“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时失神。”
“想到什么?”
“……忘了。”
李毕青愕然,然后笑起来,“你大概是累过头了。别管那些伤脑筋的事了,我们现在在休假,休假,知道吗,好好休息,放松放松——你可以选择睡觉、听音乐、玩电脑,或者陪我去超市买日用品和食材。”
里奥想了想,说:“我选最后一个。你需要一辆车帮你运东西,我想你要买的一定是你搬不动的分量。”
“可不是,这真像一座孤城,漂亮得要死却没有一丝烟火气,我从没见过这么空荡荡的冰箱,不把它装满我就觉得难受。还好你之前拜托邻居太太帮忙做卫生,不然我今天还得彻彻底底打扫一次……”华裔男孩絮絮念叨着,走到玄关穿鞋。里奥跟在他身后,听他叽里咕噜地计划购物以外的事项,觉得这种生活既陌生又温馨,像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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