迳自脱了外衣上了床去,然後费力地往里面挪了挪,抱歉地对岳朗说道:「家里窄小,大侠莫要嫌弃,今晚便与我挤一挤吧。」
岳朗眉间微微一蹙,当即便摇了摇头,「不必了,你睡吧,我坐著也能休息好。」
说完话,他便吹熄了桌上的油灯,果真坐了下来,守在贺望的人头旁边,凝神聚气,渐渐闭上了眼。
不知是否是这几日都带著贺望的人头奔波,岳朗的梦里也出现了贺望的身影。
对方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样子,远远站在一旁。
「我的好岳郎,你真是狠心啊,枉我那麽爱你。」
贺望幽远的嗓音慢慢飘了过来,带著一丝怨气。
岳朗心头微微一凛,自知於理他无悔,於情他有愧。
「贺望,你不知悔改,死有馀辜,怪得何人?!」
贺望闻言大笑,却始终不肯上前,他远远地看了岳朗一眼,迳自负手转身而去。
岳朗此时额角已有微汗渗出,虽然他隐约察觉一切皆是幻梦,可内心之中仍生出了一丝难以言明的不安情愫。
忽然,岳朗只觉肩上一重,似乎有只手搭了上来。
岳朗扭头一看,顿时猛然一惊。
眼前的面容,简直就和梦中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一模一样,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岳朗猝不及防,想也没想地便是一拳打了过去。
「啊!」贺开惨叫了一声,顿时被岳朗这一拳揍得在地上滚了三滚。
待岳朗回过神来,立即起身上前扶住了贺开,贺开紧紧捂著自己的鼻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他指缝间溢了出来。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床毯子,你、你干麽打我?!哎哟……」
贺开毕竟不是那个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之主,岳朗这一拳打得他够呛,黑暗之中竟是痛得他泪光闪闪。
岳朗愕然地看著这男人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这才想起贺望真的是死了,因为贺望从来不会露出这麽脆弱的表情,那个素性飞扬跳脱的男人就连死前也是那麽从容。
「对不起。」
一手捡起刚才随著贺开落在地上的毛毯,岳朗又向贺开表示了歉意。
吸了吸鼻血,贺开随手擦了擦,也不好多做计较,毕竟对方可是不远千里送还他兄长首级的恩人呢。
「你慢慢休息吧,晚上冷,可别凉著了。」贺开叮嘱了一句,然而语气里却是显见的不高兴。
第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岳朗便醒了。
屋里的贺开也不知去了何处,他嗅著一股香气飘来,便随了香气去到了灶间。
贺开此时正站在灶前忙忙碌碌地捏著什麽东西,岳朗上前一看,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在捏馒头。
鼻梁有些红肿的贺开看见岳朗过来,下意识地便退後了一步,似乎生怕脸上又挨对方一拳。
「大侠,你醒啦?我在做馒头,回头咱们路上好吃。」但是他很快就露出了一抹微笑,继续专心致志地做起了馒头。
「你不必操劳。盘缠什麽的,我还是有的。」
说著话,岳朗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有这麽大一锭银子,自己和贺开一路吃喝到龙滩头必是没有问题了。
岂料贺开看了那银子一眼,立即伸手收了起来,又笑道:「节约一点算一点吧,何必浪费呢?」
果然,这股市井小民的气息,也是与贺望身为江湖中人的一腔豪气全然不同的。
自己不该再认错了人了。
岳朗没有多说什麽,只是默默地转过了身,他又走回了堂屋之中,看著桌上那个金丝楠木匣,眉宇微微地拧了起来。
贺望,你若像你弟弟这样,其实也未尝不好。
待贺开蒸好馒头,准备好两人一路的乾粮之後,岳朗也收拾好了东西与贺开一同上路。
龙滩头距此有百里之遥,若是步行得花上不少时日,岳朗恐耽误时辰贺望的人头会在半路腐坏,而他那匹瘦马显然是驼不住两个人,於是他与贺开商议了一番,乾脆租了一匹壮马,两人一骑上路。
「大侠,我不会骑马。」贺开抱著包袱,呐呐地看著眼前这匹高头大马,似乎不敢上去。
岳朗替马儿绑好了辔头,这才转到贺开身边来,他看了眼这个与贺望的性子截然不同、显得有些懦弱的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不要你骑,你坐在我身後抱紧我便好。」
说完话,他翻身便到了马上,然後伸过一只手,示意贺开拉住自己借力上来。
好不容易在岳朗的帮助下,贺开这才上了马,他有些胆怯地坐在岳朗身後,想了想,还是伸手抱住了对方瘦削的腰身,整个人都紧紧地贴了上去。
那一瞬,岳朗的心中不由微微一颤,身後紧紧的拥抱竟让他产生了错觉──他还以为是贺望在抱著自己。
低头看了眼挂在辔头上的金丝楠木匣,贺望的人头必然好好在其中,对方又怎麽会再拥抱住自己呢?
这个人已不存於世了。
双手一抖马缰,岳朗猛然催起马儿狂奔起来,而身後的贺开也自然将他抱得越来越紧。
与此同时,岳朗所没有看见的是,贺开的眼中有什麽东西渐渐变得深沉,微微抬起头,冷冷地盯著岳朗挺拔的身形,嘴角多了一丝诡秘的笑意。
有了马就是便捷,原本步行十数日才能到的龙滩头,仅仅三日的时间,岳朗与贺开便已到达。
两人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便连岳朗也是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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