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止的屠杀。屠城,灭族,凡所到处,尽是地狱。
没有人知道这个红盔红甲少年的来历,也没有人能真正将这个少年招致麾下,更没有人能伤他分毫。他游走在中原大地的战场之上,要助哪个,杀哪个,毫无预兆。
金钱、权势、女人……这些他统统不在乎,似乎这个少年生来就是为了屠杀。
他们叫他:赤煞。
当面都叫他赤煞将军,背地里,叫他赤煞鬼。
这些永嘉都知道,可他不在乎,他要的只是杀人。每杀一个人,心中无法言说的痛似乎便能减弱一分。
直到那一天。
那个死在他手下的清瘦少年似曾相识的面孔惊醒了永嘉长长久久的梦魇。少年临死前仍旧牢牢捉着他的手腕,口中最后说的三个字:“对不起……”
不是他。绝不是他。少年临死仍旧念念不忘的人一定不是他。这少年模样生的再像,也绝不会是阿羽,他的阿羽,见到了决计认得出。
他没有杀阿羽,没有!
可是,会不会有一天是他?已经进入轮回的阿羽可能是这千千万万凡人中的任何一个,或许自己已经杀了他,甚至不止一次。
永嘉没法子再想下去,平生第一次盈满泪水的双眼中全是无助与茫然,满手的鲜血似乎每一滴都带着阿羽的气息。
撕心裂肺的痛让他无法承受。
我要,要去找阿爹,求阿爹,帮我,帮我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极东之地,蚩尤之山,白雪皑皑的山体丛林密布,丛林深处的石洞中,坐着个垂头丧气的少年,一脸心虚地望着篝火,不敢看面前那个男子的眼睛。
男子身量修长,剑眉星目,生得极为漂亮,此时却在很没形象地在横眉怒目破口大骂:“……老子真想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怎么会蠢成这样!”
“死了能怎样,生死契约断了能怎样,去阴间托阎王老儿帮忙查查簿子便能找得到托生何处,干嘛不去找?”
“想不通他为甚么动手杀你就去直接问啊,自己伤心个屁!”
永嘉嗫嚅道:“我晓得他为甚么要杀我……”
男子大怒:“既然晓得就更不用伤心了,觉得他错就杀了他报仇,他没错就该干嘛干嘛,来找老子作甚!”
“蚩尤珠……”永嘉心虚道,“蚩尤珠没了……”
男子重重哼了一声:“蚩尤珠给了你这小子,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你得把珠子吞了,老子就没打算能要回来。”
“没……没吞啊。”永嘉迷惑。
“屁!”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永嘉,“没吞你能长成这样?不光吞了蚩尤珠,还吞了不少蚩尤麟罢,想来是给凡人拿着炼过刀剑的蚩尤麟,染得你这一身戾气。”
永嘉挠挠头:“阿羽拿来刺我的的确是把蚩尤麟炼出的刀子。”
男子怒气不减:“就算是意外染了一身戾气,你杀人也太多了。蚩尤所杀之人不入轮回,坏了人家的阴阳簿,阎王老儿只怕咬死你的心都有,以后我去找他办事都得陪个笑脸,看你小子干的好事!”
“阿爹……去阴间找阎王作甚?”
男子大怒:“老子不得去找你阿娘么!”
“阿娘……”永嘉眨着眼睛,一脸迷惑,“阿爹离不开蚩尤山,怎么去找阿娘?”
男子用力一巴掌呼在永嘉后脑勺上:“等你长大了,难道不回来接替老子坐这苦牢?”
永嘉抱头委屈道:“我哪知道还能换人坐。”
男子望天翻个白眼,道:“那小子刺你一刀,你倒是因祸得福,由此流尽了凡人血,再吞了蚩尤珠和不少蚩尤麟,休眠百年破茧重生,现下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蚩尤了,本该就此接班,换你老子去世间逍遥,看在你还要找那小子的份上,老子再给你些时日,找到了那小子,速速回来坐牢!老子也不欺负你,咱俩轮着坐,一人五百年。”
永嘉有些胆怯:“见到他,我该说甚么?”
男子怒其不争:“这还有甚好想?既然立定心思要娶,见到了一把抱回家就是。”
永嘉精神略略一振,道:“阿爹说的也是,咱们是蚩尤,命长得紧,便是他不肯嫁,磨几辈子也磨得他肯嫁了。”
男子仰天长叹,摇摇头再也不想说话,只挥手道:“快走快走,你在眼前,老子看着生气。”
奈何桥,忘川水,两岸火红的曼珠沙华盛开如血。
桥头一个四角飞檐的小亭,亭外一个老妇守着个似乎永远不见底的茶桶,似乎永远用不完的茶盏盛着忘川之水,桥上无数只鬼魂正在排队慢慢前进,一个接一个,饮下忘川水,重入轮回。
鬼魂队伍发出轻微的呜咽,阴风飒飒,听起来颇为渗人。
老妇身后的亭中却坐着二人,旁若无人,手谈正酣。一人正对着永嘉,高冠宽袍,国字脸,浓黑眉毛铜铃大眼,做官员打扮,另外一个却背对着这边,白衫玉冠,做书生打扮。看那国字脸的抓耳挠腮,东张西望,想来局势大大的不妙,似乎要找个甚么借口混过去,刚好一眼望见永嘉,大喜,大喊道:“那边那个!你可是来找本王的?”
永嘉吓一跳:“你是谁?我是来找阎王的。”
那人哈哈大笑:“本王就是阎王,你找我何事?”
永嘉才要回答,却见那背对着自己的书生慢慢转过了身,笑容清浅,嘴角弯弯,柔声道:“永嘉,你果然来了。”
我已在这里等了你百年,终于,等到了你。
孤注一掷,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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