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人格生活时碰到的人和事。
王小川曾经对张凯说,自己家住着一个房客,其实那个房客,就是李墨白——另一个他自己。
两种人格各占一个房间,各有各的生活习性,从不跨越界限,从不干扰对方的生活。
但是如果让我们仔细思索这个故事的一开始,依然能够发现掩藏在其中的蛛丝马迹。
比如王小川与李墨白一样的年龄,相似的经历;比如王小川会在心神不宁时不自觉的转笔,因为当初李墨白正是用圆珠笔捅进叔叔的眼球;再比如在那位母亲的追悼会上,赵队长看见前来悼念的李墨白。他盯了李墨白一眼,心中想的是:这个新来的,不好好上班,跑这里来干什么?甚至李墨白被莫风囚禁的那个星期,刚好是王小川立功放假的那段日子,所以再一次,两人的日程没有发生冲突。
还有那个被他错认为父亲的蒋教授杀人事件中,王小川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看见那篇随举报材料寄来的论文,就联想起有人按照教授的理论杀人,并不是因为他作为警察而知觉,而是因为他的潜意识里存在着李墨白目睹的关于事件的记忆。
而蒋教授死前,那个握着蒋教授的手鼓励他活下去的警察,其实正是王小川。蒋教授察觉到他的神色中没有丝毫的伪装,参透了其中的道理,才会在最后的时候嘲笑李墨白:“你比我更加可悲,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李墨白的秘密,莫夜知道,莫风知道,张凯也知道。
前两位是因为跟踪发现了他的秘密,害怕他再受刺激,心照不宣地不去揭穿,默默等待他自己发现真相。
那个晚上莫夜心里想着要慢慢来的那件事,正是指代这个。
莫夜发在报纸上的示威申明,其实是听说王小川在局里日子不好过,为他寻找一个受重视的方法。至于那个提供消息的线人,和如何防止王小川起疑,那又得从张凯说起。
张凯作为张博士呆在身为王小川的李墨白身边,是经过莫夜的默许的。他以为自己信任的老师是在保护小白,其实张凯不过是对这种人格分裂现象产生好奇,将王小川当做试验对象进行观察。
不过他也确实守住了这个秘密,比如不停地将王小川对于案件的推理引导向错误的方向,以确保两种人格绝对没有冲突的机会。
后来张凯准备离开了,他也不想再伪装,于是将那个信封交给王小川。
信封里放着莫风收集的关于李墨白,关于莫夜,关于那个酒馆所有的资料。最后的时刻,莫风选择了毁灭自己最想得到的李墨白。
他得不到的东西,莫夜也休想得到。
可惜这份举报材料落在了知情人张凯手里,后者将材料派上的别的用途。
王小川看到信封里自己犯罪的证据,长久以来的信念被摧毁,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坍塌。他用最后残余的意念为另一个自己留下那张写着‘不要去’的便签纸警告后,彻底地陷入了沉睡。
李墨白的世界的坍塌,是因为失去莫夜。
在那个雨夜,在强烈的悲伤刺激下,阻隔在他心中的那道墙壁出现了裂痕,他终于回想起另一个人格的经历,弄清楚了自己的人生,也找到了复仇的对象。
此刻,他就站在那个人的面前,挂着笑,含着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回答张凯:“王小川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李墨白。”
他举起刀,突然为另一个自己觉得不值,于是冷笑:
“张博士,你知道吗,王小川曾经真的……很喜欢你。”
张凯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什么,他想到了王小川。
那个青年总是被他气到不行,嘴笨不会回嘴,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息:“张博士……”;
那个青年会善意地拍着他的肩:“博士你这样不行,找个稳定的地方住吧……”“博士,走,我请你吃饭……”;
那个青年红着眼圈,用袖子抹着眼泪,舍不得他离开;
那个青年,脸蛋红彤彤的,带着自豪的笑容,捏紧拳头:“做个为人民服务的光荣警务工作者。”;
……
张凯弯唇笑了,真没想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到的居然是那个实成的孩子……
看来自己的选择,还是对的……
可惜王小川,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
警局的心理学专家张凯在自家被人残忍地谋杀,本来应该追封为烈士,但是在审查现场发现的一系列证据和犯人留下的书面口供之后,上头将这件事情悄然无息地压下去了。
一家出版社的编辑收到一本手打书稿,书名叫做《原罪》,作者署名,编辑翻了翻,故事挺有意思的,但纰漏也很多。她按照书稿上作者的联系电话打过去想进一步交流一下,结果那个号码是空号,编辑想了想,撇撇嘴,随手将书稿丢进退稿堆里。
有意思的故事多得是,没必要为个找不到作者的文大费周折。
那本书稿静静地躺在书堆中,和周围成百上千的作品一起,慢慢地落满灰尘,慢慢地被人遗忘。
***
李墨白换了一个城市居住,依旧喜欢安静地坐在城里的各个角落,带着淡淡的笑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你,我、他和她。
又是一个午后,他坐在咖啡馆中,喝着冰镇卡布奇诺对着窗外发呆。他的一只手上,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
一个人走过,撞了一下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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