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触摸那条深紫色的,微微凸出的疤痕,蜈蚣长短,就那样驻扎在那里。
“已经不痛了,缝了没几针,只是现在这只手腕不太使得上劲。”冯裕庭淡淡地说。
紫时撇过头去,只觉得胸口的酸楚越涌越上,直逼心头。
冯裕庭没有伸回手,而是慢慢地摸上紫时的脸,微微停留了一会,再悄悄松开手。
菜快凉了,那碗汤静静地搁在那里,微微散发着余热。
吃完饭,冯裕庭将紫时送回家,然后离开。
紫时关上门,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冯裕庭身上的味道,他颓然地回到里屋,倒在床上,看着窗台上那盆小花,盆沿堆积的泥屑没有了,想来是冯裕庭刚才清理的,现在只剩下淡淡的清香。
脑子里怎么也拂不去冯裕庭的身影,他越来越清瘦的脸,他手上那条深紫的瘢痕像是缠绕在了紫时的心里。
紫时转了个身,发现枕头下有东西,摸了摸,是一个硬壳的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
是冯裕庭留下的,他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现在只能给予紫时微薄的帮助,譬如钱,至少能让紫时的生活好些,让他在有困难的时候,至少不用去求人。
紫时看着那叠钱,有些世俗的热烘烘的味道,然后眼睛慢慢湿润了。
接下来的几天,冯裕庭和当地的商团,还有镇委会面,一起商量了开发小镇的计划。
镇长对冯裕庭这个巨贾到来很是欢迎,摆了酒席欢迎,包括老老小小的镇民,都来看热闹。
“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有什么看头。”林正国照样摆着地摊,抽着烟,对一窝的看热闹的人冷哼。
“兄弟,你认识冯裕庭吗?”
林正国摇摇头:“听说是做房地产生意的,那样的人心都忒黑。”
马东笑起来:“姓冯的的确是房地产生意做的很大,不过,快倒了。”
林正国一脸纳闷,他常常听不懂这个兄弟的话,也觉得奇怪,这个兄弟似乎不热心做生意,整日戴着帽子,帽下的眼睛却犀利地看着过往的来人。
“你认识他?”林正国问。
马东只是阴森森地笑笑,转而又将帽子拉低,双臂抱在怀里,有客人上前询问,他也不理。
接下来的两天,镇上一年一度的庙会热闹地开始了,莫俊生好奇,拉着紫时到去看。
庙门口有个乞讨的人,面前有一只破碗。
紫时想也没想,从口袋里掏出钱,正欲放在碗里,一张纸币已经轻轻落下了。
抬头一看,是冯裕庭。
冯裕庭似乎也有些惊讶。
“冯先生。”莫俊生笑着打招呼。
“是莫公子。”冯裕庭笑笑,没有多的寒暄,转而看着紫时。
“我们是来看庙会的,冯先生,你也是?”莫俊生问。
“我路过,下午就坐车子回去,就不进去了。”冯裕庭淡淡地说。
“你要回去了?”紫时忽的一问。
冯裕庭点点头,随即转头向莫俊生:“能让我和他告个别吗?”
莫俊生看了看紫时,然后笑笑:“我先进去,到时候在表演昆戏的那个地方等你。”
紫时点点头。
“我们到那边去,那边静些。”冯裕庭指指庙对面的那棵树。
两人来到树下。
“你和姓莫的在一起了?”冯裕庭问。
“没有,他不过是暂时在这里,工作的原因。”
“小君,别和他在一起,他有父母,有未婚妻,还有一堆烂摊子,他不适合你。”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紫时说。
“如果……”冯裕庭低吟,“至少你找一个普通人,可以照顾你,可以包容你的人。”
紫时一愣,说不出话来。
“我是没这个福分了。”冯裕庭苦笑。
“下午就走吗?”
冯裕庭点点头:“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如果是你希望的,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谢谢你。”紫时撇过头去,看着自己的球鞋,阳光正细密地洒下来,而他的心里却是阴沉沉的。
“我走了。”
紫时点点头,仍低着头,没有勇气再看冯裕庭。
下一秒,冯裕庭的身子倾过来,慢慢抱住紫时,像碰疼他一样,这个拥抱很松很软,很温暖。
紫时闭上眼睛。
“再见了,好好保重。”冯裕庭放开紫时,笑笑,转个身,离开。
远处的庙会很热闹,画着釉彩妆,踏着高跷,挥着水袖的人真唱着戏,旁边是敲锣打鼓的声音,老老少少济济一堂。
紫时看着冯裕庭慢慢离开,往一边寂静的河岸走去,像是隔绝了喧阗,只剩一片苍茫。
终于,他消失在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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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时站在那棵树下一动不动,风吹过来,将垂挂在他前额的头发吹乱,针叶似的扎着他的眼睛,他就这样站了很久。
直到莫俊生来找他。
“怎么了?不进去玩吗?”莫俊生拍拍紫时的肩膀,“里面很热闹,人偶戏也挺有意思的。”
紫时蹲下身去。
“你不舒服?”莫俊生见紫时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的青白。
“没事。”紫时将头埋在膝头上,“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自己去玩吧。”
莫俊生静静地看着紫时,然后走了几步,在一边默默地抽起烟来。
很久后,紫时才慢慢起身。
“要回去吗?”莫俊生转身问。
紫时费力笑笑:“不好意思,今天坏了你的兴致,我有些累了,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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