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响起异样风声,他猛地站起来,抽出了挂在床头的长剑。
“谁?”他低声喝道。
门外传来轻声的应答:“穆。”
随后,木门打开了缝隙,一个瘦削修长的身影闪了进来,他穿着长长的黑色斗篷,进屋后便放下了兜帽,露出雪肤黑发的柔美样貌。
方培皱眉,咬紧了牙关,警惕地瞪着来人。自从发现了穆骁戈的双重身份后,他简直难以掩饰内心的厌恶。对方虽然长得极美,却满脑子阴谋诡计,毒蛇一般吐着信子,牙齿里藏着腐蚀性的毒液,趁人不备便要来上一口。
元凛的确薄情寡义、手段狠辣,可他始终按照自己的原则行事,不屑于小人伎俩,与穆骁戈一比,称得上光明磊落了。
“我怕他们出什么闪失,便带了人过来接你。”穆骁戈眼睛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向方培的床边走去,但被一柄长剑挡住了路。
“没事就出去。”方培转过眼,他不想看到穆骁戈的脸。
“我只是想看看孩子而已。唉,行,我离你们远一点,把剑放下好不好?”穆骁戈后退了两步,在茶几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杯冷茶啜了一小口,笑道,“我把你劫走之后,元凛就和皇甫家翻脸了,逼着皇甫珊交出你,估计这两天废后的诏令便要到达王城。哈哈哈,这步棋可谓一石三鸟,元谷两败俱伤,皇甫被迫反叛,月族分崩离析,西罗国迟早尽归我手。到时候,我定会恢复枭族的名誉,封你为王后……”
方培忍无可忍地打开了窗户,透了口气,盯着寂静无声的街景,冷淡地道:“够了,把冉冉还给我,之后咱们再无瓜葛。”
穆骁戈缓步上前,柔声道:“我养了他这么多年,早已视如己出,难道还会亏待他吗?若是咱们以后没有子嗣,他会成为未来的西罗王。”
“你想利用我对付元凛,看在方冉和族人的份上,我可以配合你,可你要答应当初的条件,把方冉还给我。至于刚才说的什么封后生子,你喜欢找谁都可以,和我无关。”方培眼神转冷,握紧了手中的利刃。
穆骁戈盯着剑尖,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元凛那样对你,你却允许他肆意妄为,不许我近身一步,哈哈哈……如果不是我,你怀方彤那会儿就被饿死了,如果没有我,你根本逃不出元凛的手掌心。为什么你能给他们肏,唯独不接受我?”
方培望着这个搅乱人生与国运的始作俑者,只觉得恶心而无力,明明做尽恶事,却能摆出救赎者的嘴脸,把一切责任推给别人。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否则我就拆了这个客栈,若是引来城内守军,恐怕你插翅难飞了。”
“方培,我不强迫你,慢慢来,时间一长,你就能明白我的真心了。”穆骁戈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轻轻地合上房门。
第46章 报应(我现在就在这层地狱里,每分每秒,不曾停歇)
次日凌晨,封洛连夜带军赶到羽城,得知王上伤势不轻,劝说他休息几日再出发。可元凛不愿在此地多耽搁时间,顾不得身上的烧伤,执意披挂盔甲,循着皇甫骑兵的踪迹一路追赶,并且飞鸽传书,命令皇甫家立即停下,交出方培,否则严惩不贷。
元凛不敢拖延,多耽误片刻,男人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夜晚休憩时,医生为他剥下盔甲衣物时都会胆战心惊——背部微微化脓的伤口与布料粘连在一起,每次换药,仿佛重新揭开一层血肉。元凛却像冰冷的雕塑,眉头紧锁,波澜不惊的深湖眼眸倒映着篝火的烈烈光芒,许久不曾眨动一下。
解下脸上的绷带,右脸上的鲜红伤疤破坏了白皙无暇的面庞,突兀得犹如罪人的烙印。
蓦地,元凛痛哼着蜷起身体,及肩的银发挡住了变得扭曲的脸,双手紧紧环抱住身体,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肤里,拖出数道鲜红的血痕。
见元凛又陷入痛苦难当的自残里,景坤连忙出手制止,医生也掏出安神镇定的药物喂他服下。
折腾了许久,冰蓝的眼眸渐渐清明。
“报应。”元凛低哑的声线混在深夜的寒风中,“可还记得九年前?他被我逼的自杀,当时空气滚烫,他浑身是赤红的,满身的鲜血,我用手捂住他的脖子,但那处还在喷血。我当时特别害怕,从没有那样恐惧过,就像坠入了烈火的地狱。”
景坤站在一旁,沉默半晌,答道:“陛下,这些都过去了。”
摇了摇头,元凛深吸了口气:“不,并没有结束,我现在就在这层地狱里,每分每秒,不曾停歇。”
北征中,皇甫家调拨了两万军队,劫走方培后骑兵一路马不停蹄地南奔,途中被元家驻扎在王城外的兵马拦截,两军交战,双方损失惨重。待元凛领兵到来时,战场还未打扫完毕,浓重的硝烟盖住了天边的红日。
派人审讯了俘虏,但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经历了希望到失望的落差,元凛只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的,一颗心不知归往何处,他强撑着骑上马背,却眼前一黑,身子直直栽了下去。
元凛昏了一瞬便醒了过来,见四周围了一圈人,景坤扶着他站了起来,劝道:“陛下不可再四处奔波,先回王城休养,属下前去寻找方培的下落,既然皇甫家没有在北境下手,定会留下他的性命,您不必过于担心。”
元凛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关心则乱,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便会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方培是他含在嘴里怕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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