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没问他为什么,他打了个哈欠,看样子也是困极了,点点头,“成,有纸箱壳吗,我垫着。”
严庆生真替他翻出来几个纸箱子,撕开来铺在地上。地是透着湿气的水泥地,纸箱子叠起来比草席要暖和些。
程水穿着简单的汗衫短裤,也不讲究什么,直接和衣而卧,严庆生把窗户关好了,回身看见自己的破裤子还在床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缝完再睡觉。
缝东西就得开着手电,他缝的慢,又是那么一个大口子,脖子越低越僵。程水已经完全坠入睡梦中,咂了咂嘴,哼了几声。严庆生缝累了,就借着活动脖颈的机会打量他几眼。
严庆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地放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男人进屋,或许是因为他见过自己丢脸也没表现出嘲笑的意思,又或许是严庆生自己也想赌一把。
反正他也没什么可输的,总归贱命一条罢了。
严庆生没定闹铃,他睁眼却还是挺早,刚刚五点来钟,他在床上躺了两三分钟就躺不下去了,心里头总还是记挂着饺子铺那边。
得去看看,他想。
如果老板惹的事儿不太难解决,饺子铺说不定还能继续开,而他过去看一下,等着见了老板,也能商量好什么时候再开工。
他刚一坐起来,地上的程水也跟着起了。
“不是说不早起么。”程水说话还有些哑,大概也是刚醒没多久。
“有点事,”严庆生套上衣服裤子,“你……”
程水盯着他屁股,噗嗤一声笑了,“你昨晚忙活半天就折腾这个呢?”他指了指,“你摸摸。”
严庆生一摸,怎么口子还在?他赶紧脱下来一看,半夜困迷糊了,后半截儿的针脚全在一边的布片儿上,压根没缝起来!
严庆生不觉得对着男人穿三角裤头有什么,甚至光屁股都没什么所谓,但现在这个情形令他前所未有的窘迫起来。
程水两腿一蹬,朝他丢了个什么过去,严庆生下意识接住了:“先借你,回来再说。”
短裤还带着程水的体温,严庆生抓了一把,更臊了。
“这、这不好……也不合……”
“找根绳子系着。”程水大咧咧地又躺下了,“正好,我没裤子,你也用不着怕我跑了,还能再睡会。”
刚才没说完的话被他重新拾起,严庆生彻底没了话,程水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于是表现得格外坦荡。
他最终依言系了条裤带,扯了扯宽大的裤腿,不自在地通知地上的人,“那我走了,你别乱动。”
严庆生走了之后,程水果真又睡了一觉。他原本打算早上去工地之类的地方找找活儿,被严庆生这么一耽搁,反倒意外偷了个懒。
结果等他醒来,严庆生还没回。
程水无奈地揉揉瘪下去的胃----他从昨天下午就没再吃东西,现在已经饿得睡不着了,便又坐起身来,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他看了一圈儿,其他东西不好乱动,但有样倒是可以帮忙,就当是感谢了。
严庆生打开门时,只见程水十分不见外地坐在他床边,手掌托着他的破裤子,右手捏着针,架势有模有样。
“回来了?”
毫不心虚。
严庆生指责的话还没说出口,程水先绕好了结,凑到齿间咬断了,“过来试试----算了,我拿给你。”
他三步并两步,几秒便跨到严庆生跟前,将裤子塞他手里,顺手去扒严庆生身上的裤子:“这个还我,快饿死了,去搞点吃的。”
严庆生哪能站稳,他右脚不吃劲,被程水一扯,整个人差点要摔着。程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着他就近坐在自己的纸板床上:“不好意思,刚刚一急给忘了。”
严庆生早出晚归,难得与太阳打照面,又常年待在室内,竟一点儿没晒黑,细皮嫩肉肯定算不上,但白倒是真的白。程水把他裤子扯下来,两条腿肉眼可见的粗细不一,左腿因为担劲儿,更结实些,程水多盯了两眼他的右腿,那条腿皮肉没那么紧实,到了小腿靠下接近脚腕的地方,骨头靠内拐,脚背有些外翻,整条腿软答答的。
严庆生缩了下右腿,他以为程水打算帮他穿裤子,赶紧道:“没事儿,我自己来。”
程水应了一声,在严庆生提上裤子之前,又看了一眼白腿根。
严庆生没顾上看,穿上后才发现,程水把他前半缝上的也给拆了,缝得平整结实,不知比他强多少倍。被外人翻动东西而迅速产生的防御高墙再次崩塌,严庆生真心实意地惊叹:“想不到你居然会这个。”
程水笑笑,“这种手活儿难不倒我。”他掏了下裤兜,确认里面几张纸币还在,问:“想吃点什么?今天我请,哥跟我聊聊呗。”
严庆生家里有米,他一个月只在家吃两回,蔬菜都直接从一条巷的张婆家买,两棵青菜,煮个汤就够了,程水让他点菜,他连个菜名都想不出来。幸而程水看起来比他有主意,说:“要是没忌口的,我可就看着买了。”
严庆生如获大赦,“都行,你……你吃多少,我煮点饭。”
程水反问他:“你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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