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找个风大好透气的地方,那还是海边最符合要求。路程正好穿得一身清净,米白长裤白衬衫,风一吹还稍微有点飘,眉目宛然如画。南方停好车还犹豫了一下,酝酿好了情绪才站到他身边,弯腰揉揉他的头顶:“想什么呢。”
原以为路程会抒抒情,或者趁着爱人在侧随便耍耍赖,结果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声调平平:“没想什么----”
南方差点笑出来,冷不防被他拉了一把,只好跟他一起坐在沙滩上,细品空气里那一股淡淡的咸味。快三十岁的人了,逐渐会开始不受控制地怀旧,一静下来就会念及往事。想当年读书的时候,路程一直在匆匆忙忙地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题材他都愿意尝试,什么体裁他都敢去实验,新的念头也像泉眼里的水,成天的老是冒个不停。一旦有了闲暇,或者写得实在累了,他就会把以前的文稿拿出来,拉着南方一行一行地审阅,试着改动初稿的措辞与句法。
他们在大学里都读了自己最爱的东西,读得也相当认真,有时候为了词义辨析都能正儿八经地争执起来,比如强调海岸线的线性特征,这不存在任何争议,但路程非要说re是那种悬崖绝壁、惊涛拍岸的视觉效果,南方追问到最后他居然说什么“不凭什么,就是感觉而已”。
彼时笑语仿佛仍在耳边,如今真的在海边,却哪种感觉也没找到。南方自然是不甘心的,揽着路程的肩晃了两下:“喂,如果我是你的人物,你接下来会安排我做什么?”
路程转过头来,朝他眨眨眼,正色答道:“亲我。”
南方扣住他的后颈,低声逗他:“哦,怎么亲?”
路程把身体大半的重量都撑在他膝上,微笑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无辜,他自己当然不知道那有多么勾人:“悉听尊便。”
南方认真地稳住他,然后从触吻开始慢慢营造他想要的浪漫。路程非常之配合,连舌根都送给他舔/弄吸吮,还自己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好让南方如愿以偿的时间更长一些。
一吻终了,路程不知不觉露出了饱餐一顿后的满足神情,眉宇间疏懒的意味更甚,一下又一下舔着南方的上唇,像是不想看到那润泽的水色消退下去。
“……是不是你的手机?”震动声响了半天,不依不挠,南方摸了摸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想必是留在车里了。
路程皱着眉翻起口袋来,满心疑窦。他对绝大多数人都宣称自己不用手机,包括所有的朋友和助理沈洛。他既然厌恶社交,南方也就帮着他蒙骗世人,从来不把他的手机号交给任何人。或者说,南方谦和的性子里藏着对路程根深蒂固的独占欲,并且愈演愈烈,甚至连别人的电话都不想让他接了。
路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只有一个路衔知道这个号码。路程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按了通话键便开口问道:“哥”
“我这儿接到人家的求助电话,说是你的朋友,希望能用我们家的关系去办件事情。”
“我的朋友怎么会有你的电话。我没几个朋友,他说他姓什么?”
路衔顿觉挫败,看来找路程问这事本身就是个错误。要不是南方始终不接电话,他才不会想到直接向路程求证。他这个弟弟根本不活在人间,万事都交给南方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算了算了,你把手机给南方吧,我服了你了。”
他们两个正亲密无间,南方听了只管笑,接过手机直接按下免提:“路衔,是我。”
“那人说他姓汪,需要我帮他疏通哈尔滨什么中心医院的关系,要立刻空出一个单人病房来。据说是你老不接电话,所以他才找人要了我的手机号……我问他到底谁住院了,他推三阻四地没有明说,反正一笔糊涂账,我只能问你们了。”
路衔沉稳的声音刚低下去,南方立刻回答了他:“顾修齐正在这个汪导的剧组里拍戏,我们最近只听说他病了,看来现在是病得要转送那边的省中心医院了。你的号码可能是我妹妹给他的,她正跟顾薇一起照顾着顾修齐。人家不肯告诉你病人是谁,应该是怕你不小心声张了,媒体会闻风而动。”
这几句话说得极清楚,条理分明,事态随之云开雾散。路衔在那头不觉赞赏地点点头,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自去找人处理顾修齐的病房问题。
路程收了手机,就着横躺在南方怀里的姿势抬起手来,抚摸着他俊朗的轮廓:“你要是再这么能干下去,我看路衔都要嫉妒你了。”
南方坦然一笑,并不在意:“顾修齐到底怎么回事?”
路程拽着他的领口往下拉,又是明明白白索吻的意图:“他?他到了小兴安岭哪里还记得自己姓什么,根本就是去给罗祈衡献祭的,在那儿熬干了都不奇怪。”
南方受到了蛊惑,遮了他亮亮的眼睛才铺天盖地地吻下去,含糊道:“管不了他们了,这都是什么事儿……我真庆幸,好歹我们现在还在一起。”
第六章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人生而平等,但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这么考虑的。路程确实认为南方跟他完全平等,但恐怕连南方自己都难以苟同。这世上的任何人,但凡与路家人有了公开或秘密的情感联系,无一例外会被怀疑居心叵测,尤其是南方这种“刚刚在一起就急着往路家跑”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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