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萍水相逢,纵使他甘为萍水托死生,我也终是绕不过变数二字,好都是司木的好,却与我没有缘分,不甚相关。
后知后觉地平静下来,见兔子一脸担心地望着我,我忽然觉得好笑。人间有句话说的倒是很对,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在腊九寒天里被人临头浇了一盆子冰水,这才清醒过来,我没有什么竹篮,而那一瓢水也早已被人取走了。宸冷静地坐在对面,在他古井无波的目光中,我看到烛火轻轻跳动,夜色阒然无声。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客栈,我替他们续了房钱,买了些包子回到绾水街的宅子,昴星君不在,他亦是彻夜未归,我将东西放在桌上,回屋想囫囵吞枣地睡一觉,心口却一直抽着疼,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可是我即使能跳过所有的细节,却始终绕不开那个在我脑中不断回响的声音。
当时当日,他说的话,此刻我是否还能信其一二。
哪怕是陈荆,也无法替我作答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昴星君与陈荆一同进了屋,我躺在床上,隐约听见他十分高兴地夸着手中的烧饼,陈荆也在笑。我听着他的笑声,指尖微微发麻,那些笑声在我身体中乱窜,但总归走过的地方都是暖的,迷迷糊糊之中,我终于安稳地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兔子趴在我枕边,我刚一动,它就睁开眼睛,跳下床去,变成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咧开还豁着牙的嘴巴,“殿下我叫何小宝,你要喝水吗?”
……
我坐在床边顿了一下,兔子莫非不太正常了?
我还没开口,他又变成初见时老头的模样,笑眯眯地摸着胡子,说:“阿魇被老夫吓着了?”
……
我哭笑不得地推开他,“宸呢?”
“宸公子在厅堂,要我去喊他吗?”
“不用了,我准备去茶馆坐一坐,你们与我一道吗?”
“小公子说了算,老夫随意。”
三句话,换三个称呼,兔子这些年都是这样颠三倒四地活着的?
我说:“那你们与我一道罢,总不可能避着不见,喊我阿魇就好,不要弄那些不伦不类的叫法。”
何长寿点头间又变成何小宝,拉着我的衣角脆生生地喊了一句阿魇哥哥。
叫魂似的,喊出了本座一身鸡皮疙瘩。
今日本应轮着陈荆说书,台面上却坐着一个细骨头的男人,那男人我记得,他总喜欢讲些半真半假的宫闱秘史,说道兴头上了,还会编排当朝的皇帝。公孙樾对这些坊间的流言蜚语并不是很在意,颇有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态势,也正因为如此,大家听得都是个热闹,并没有谁真的当了真。就算有人揪着那一星半点当做言之凿凿的证据污蔑他,官府还没赶来,就能被当街的百姓套了麻袋,风波靖平了这些年,都是他一步一步争取来的,开民智,兴礼学,百姓很是尊崇这位中兴之帝。
本座喊过店小二,店小二说陈公子忙着准备秋闱,这个月只来三场。
兔子似乎很失望,无精打采地趴在了茶桌上。本座让店小二去隔壁买两盏青梅酒,小二一拍大腿,兴奋地说:“这位公子不知道,小店也卖酒了!”
“哦?”本座点了点头,“何时的事情,那还是上两盏青梅酒。”
小二说:“有位老爷来了想喝桂花酿,没喝着,咱们李公子见了,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便请了师傅专门酿酒,备着给贵客喝!”
……旁的不说,他公孙樾也就这点用处了。
店小二见我不再搭理他,麻溜地退了下去。细骨头男人自称张放,说今日来讲一讲当朝皇后那人间留不住的才子弟弟——慕采棠。
本座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差点喷出去,好不容易咽下去后呛得咳嗽起来,宸注意到了,接过店小二拿来的酒,倒了三杯,推到本座面前,低声问,魔主,还要继续听吗?
听,为什么不听。听听他死后不过数十年,世人是怎样编排他的。
“这是陈荆的上辈子,司木的第九世,你们不想听吗?”
兔子立马坐直了身子,探头探脑地想看清台上人的长相,宸捏着酒杯,半晌不再言语。
第34章第三十四章-桂花酿
雪夜未明,天边刚透出一点光,慕府的下人在慕辛的指挥下烧水备菜,将厅堂打扫干净。满屋挂上素槁的白色,慕夫人的遗体躺在中间,就着一屋子亮堂的烛光,可以从她蜡黄的脸色上看得出她死的并不安详。
慕寄晴拉着睡眼惺忪的弟弟站在慕辛身边,脸色苍白。慕采棠年前才满五岁,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娘亲没了,却咂摸不出更多的滋味。天还未亮就被慕辛喊起来,姐姐拉着他的手一片冰凉,他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这个年冷的厉害。
大雪飘进来,在门槛处湿漉漉地化开。
下人端着丧葬的用品,进进出出,倘若触目所见的不是一片素白,这样热闹的场景倒与春节有几分相似。慕辛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孩子,蹲下身,轻轻揽过慕采棠。
慕采棠感觉姐姐的手似乎僵硬了一下,但随即又松开,他被拉到一个温暖的怀里,暖意只停留了片刻,慕辛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将他推回姐姐身边。
慕辛说:“正月还未过完,夫人的丧事不好往宫里通报,你大舅家天亮了应该会派人过来。小少爷以后就是慕府的主子,”他说着,给慕采棠整了整衣襟,半跪下来,微垂着头,“慕辛一直会在,小少爷放心。”
慕采棠见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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