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忙谢了赏,随着春纤出去安歇不提。紫鹃见着再无旁人,便劝慰黛玉一回,见着她面有怔忪之色,似听不见这些话,也是无法,当即叹了一声,道:“既如此,姑娘的一应事物也该好生打点起来,后头再斟酌一二回,方能稳妥周全。”
黛玉心动神移,想得旧日父亲待自己的种种,哪里还顾得及旁个,不过说一声你好生处置,便倚靠在床榻之上,取了帕子低低呜咽起来。紫鹃见着也是心疼,却也知道这原是父女天性,竟也不能深劝。及等黛玉略略发泄了一回,春纤也是回来,如此再三劝说,方渐渐和缓过来。
而另外一面,贾母亦唤了贾琏过来嘱咐一番。他虽不甚喜欢这样的差事,但想着江南风月,且那林家姑父着实是极紧要的,也忙应了这话。如此一来,不消半日,府中上下人等俱是知道了这一番事情,内里各有思量,暂且不提。只宝玉想着黛玉离去,尤其不自在,只是这等父女天伦断然没有他出言反驳的道理,便闷闷在屋子里坐了半日,就翻箱倒柜地搜寻些东西,以作赠别之礼。
袭人见着如此,一时也笑了,且瞧了半晌后,就拦着宝玉道:“二爷搜寻这些做什么?林姑娘原是姑娘家,如何喜欢这些个东西?”
“如何不行?”媚人从旁听的这话,微微一笑,眉眼一横间自有一番娇柔妩媚之意,口中的话更是温温柔柔,并不逊于袭人半分:“先前林姑娘生辰,二爷都是这么寻出了东西送与林姑娘的。这一番忙乱,自不在东西上面,原是一片心呢。”
闻言,袭人便不言语。
边上的晴雯瞧着如此,撇了撇嘴,只拉着麝月到了自个儿的屋子里,一面道:“素来林姑娘便厚待我,又有一个春纤,此番我少不得也要尽尽心的。前日里你托我的东西,过些时日我再做,可使得?”
麝月抿嘴一笑,拉着她坐在一侧,一面又道:“我还当你有心了,竟与素日不同。现在瞧着,原不过心内搁着一件事,竟浑忘了旁个了。”
“谁又是傻子不成?她们的事儿,与我什么相干,倒是让我出头?不过素日我性子燥了点,自个儿本就那么个模样,自然说不得什么。现今已是改过了的,自然与先前不同,没想着却平白招惹来你这么一番话。”晴雯听得麝月这话,心下一阵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但口中的话,却并无半分假意。
麝月是素来知道她的,听得这话,心内一番感慨,也不过点头赞道:“你若真是能这么着,倒是福气了。素来我说与你,都是一句不听,现今怎么就唤了模样儿?”晴雯便略略说了春纤之话。麝月细细想了一回,也不由得点头,道:“这番话,倒是真心实意。”两人说了一回,那边儿宝玉也是寻到了些合适的东西,要亲自送到黛玉之所。那袭人并媚人两个忙跟着去了,便有丫鬟唤麝月过去。
摇了摇头,麝月又与晴雯说了两句话,方才款款起身,少不得唤了一干小丫鬟将屋子里的箱笼重新收拾起来。此话暂且不提,只说宝玉兴冲冲而来,一路入了黛玉的屋子,方见着内里早有宝钗坐着,正是与黛玉说话,他脚下不由一顿,方道:“宝姐姐也来了?”
“宝兄弟。”宝钗听得这一句话,转过头去。她却见着宝玉面有薄汗,两颊已是有些微红,一派匆匆忙忙的,不免微微一笑,起身唤了一声,目光自然而然的一转,已是打量了他一回,又在他衣袖上的些许灰尘上顿了顿,就是收回目光,转而道:“你也来探望林姑娘?”
黛玉早已吩咐紫鹃倒茶,听得这话,也不过轻声一句:“为我这一件事,倒是扰得府中不安了。”声音略有些酸涩,与素日竟大为不同。
宝玉不免一阵担忧,又有些酸楚,只瞧着黛玉那泛红的眼圈儿,半晌说不的话来。宝钗见着如此,忙往前一步,且拉着宝玉坐下,一面又叹息道:“你如何做此想?原是你素来就可人疼的,自不能与旁个相比。你若再这么说,我们反倒要恼了。”
正是这么说着,外头小丫鬟便报三春亦是来了,黛玉忙令请进来,过后她们一道儿说起林如海之事,少不得又是一番劝慰说谈。过后又有贾母特特收拾了一回,正经摆了一处小宴,且与黛玉并贾琏践行,此间说谈叹息,流泪劝慰等等,暂且不提。只七八日之后,黛玉并贾琏等处俱是收拾妥当,又已租赁了两艘船,便带着丫鬟婆子,小厮长随等等,一路南下。
这水路虽也平稳,到底是路途之中,一应饮食起卧,自有不便。但因着贾府豪富,又是官身,且有旁的一些商家相随,一路自有打点照应,倒也不曾短了什么。只是三两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那春雨竟是淅淅沥沥落个不停,偏黛玉又是个多愁多病身,心思缠绵,更与旁个不同。此番她听得船舱之外那滴滴答答的雨声,想着弟弟母亲一前一后俱是亡故,现今父亲又是病重,一个好好儿的家便成了这么个模样,不由得泪湿沾襟,竟不能自抑。
春纤并紫鹃两个忙是上前宽慰,又是寻了些旁个的事儿与她散漫。黛玉也知自己如此,竟有些不好的,略将心事发泄一回,便也强自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又翻出两本集子来正欲细看,却在此时,身子由不得一阵摇晃。却是脚下这船摇摇晃晃,已是径自往一侧徐徐而行。
紫鹃忙将一侧船舱上的小窗推开瞧了两眼,便笑着回头道:“姑娘,外头的雨渐渐小了,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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