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求道:“孙叔,我……”
话到一半,却见孙悦突然一提缰绳转身将他护在身后,抬头朝东南方看去。
(未完)
五十六
远处人影摇晃,待得片刻,愈来愈近,辨得出是数个人影,似乎还牵了头骆马。
那些人显然也已发现了他二人,微微转向,朝着此处而来。
随着距离接近,李承嗣渐渐看出是一家四口,一名中年模样、长相憨厚的猎户带了老母与妻儿同行,那小孩不过两三岁,稀落落的短发勉强扎成个五福冲天辫,系着长命锁,半边项圈露在花布衣服外,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孙悦却仍未让开,承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猎户满脸喜色,已迎了上来,问了声好。
承嗣未着龙袍,孙悦此时亦是便服,虽也均非寻常衣饰,这猎户却显然不认得,只搓着手道:“这位小哥可是从恰旺城来?打听一下,那边凉人走了没有?”
李承嗣一怔,摇了摇头,又问他从何处来。那猎户有些失望,道:“这却麻烦了……我们原是恰旺人,前阵子凉人杀来,刚好南下探亲,逃得一劫……隔了这么久,听说天军来了,凉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心里思念故乡,才拖家带口回转来,不想竟是谣传……”
他身边骆马上驮着些家当,自锅碗瓢盆至被服、毛皮、猎弓,零零碎碎着实不少,李承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稍远处局促万分,并未上前的老妇与孩童。那幼童怕生地藏在家人身后,却又偷偷探出半个头不住看他,承嗣心中突然一软,笑道:“凉人虽还未走,也不远了,眼下若无歇脚之地,不如跟我们去坐坐?”
流民回乡,似乎预示着战争即将过去,大衍将回到和平而普通的生活轨迹上,令李承嗣颇为触动,胸中有什么东西悄悄动摇。
*
利齿藤退至恰旺城,终于站稳脚跟,以此为靠,与衍军对峙。
此城与蒲仔城乃是大衍东面边境的关锁,南北皆是崇山峻岭,难以翻越,城墙既厚且高,直耸入云,与雍城那等小城不可同日而语,若在城下仰射,则箭矢不及半程便会力竭落下,非得动用投石机之类才能摸得到守军的边;莫说攻方,便是守城一方,普通的士卒挽弓向下射,在这个距离上都难以控制准头,飘到敌军头上不过是毛毛雨,杀伤力有限得很。
所以恰旺城当年配备的,全部都是巨型机关与火器!
这等利器,哪怕在衍国,也只有都城、三元关与双城才大量使用,设计精密,操纵复杂,绝非前番凉人挖了些雷火弹堆在一起的敷衍之作。方五儿攻衍都时便是伤在此物之下,当时他距离爆炸处足有几丈远,仍为飞散的弹片所伤,几乎肠穿肚烂而死,更不用说那些逃脱不及、被正中的士卒,一发下去便是一片死尸,连声呻吟都留不下来。
“当初的配备,西城这边有巨型火器机关一十八具,中型三十六具,小型不计其数,”方五儿远远指着城头,向承嗣介绍此城的防备情况:“这已到了京师的一半之多。这些东西虽然准头极差,可若要顶着它们攻城,亦需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士卒畏惧火器,强行命令他们上去送死,只怕军中怨气横生,便是有您在,也未必弹压得住。一旦军心动摇……”
承嗣眉头紧蹙,打断他道:“这自然不能。战车可用得上?”
方五儿道:“冲车轻快,本是掩护大量士卒快速前突所用,可这个用料……防弩箭尚可,此处用处却不大。扎车沉重,周身皆是利刃,杀伤力巨大,只是野战对阵才能发挥最大功用。至于专门对付城门的槌车……”
他看向远处城墙,承嗣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双城的城门皆是特制,巍峨牢固,厚如城墙,坚不可摧,且门并非向两侧开启,底槽入地三尺,起初设计时便特为了对抗诸多攻城方法所制,若非如此,也难扼凉衍两国边境上百年。想不到今日为敌军所占,竟是轮到己方头疼了。
方五儿又道:“若按老规矩,钻车远远掘出地道通到城下,填塞木料、火油,俟机毁城基,也许有些用处,只是太容易被发现……”
李承嗣摇头道:“凉人未必懂得监听地底,一般的法子可未必能在攻城的吵闹声里辨出这点声音,朕不担心这个,只怕烧过去了,对恰旺城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方五儿笑着接口道:“若是烧不动,主公要失望,若是烧塌了,主公该心疼了……”
李承嗣也不着恼,瞥了他一眼,道:“眼下还轮不到朕心疼,等打下来了,才有功夫哭呢。”
方五儿凑趣道:“若是此战告捷,主公以后也用不着这道关了,日后界碑说不定要立到柳州去……”
开疆拓土的功劳没人不喜欢,他见李承嗣果真被逗得展颜,又道:“其实我们现下做的都是最坏的打算,真的打起来未必就有这么困难——凉人可没弄过这东西,属下听说,他们打下蒲仔城以后,为了泄愤,将机关砸了个干净……恰旺城失守太早,摸不清虚实,也不知是不是遭了同样的难……就算原封未动,非战时可是只有几具巨型机关保持运作的,绝大多数都是分拆在各处储存,方便保养,凉人说不定连怎么组装都不会……”
李承嗣道:“莫小看了他们,便是起初不会,摸索几次也便成了,这东西虽然复杂,毕竟也没特意防过外人来用。”他突然想起凉军在雍城挖掘己方的雷火弹反过来攻城,不禁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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