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会保佑我吗?”丞相抬头望望祠堂的梁柱,上面雕着万年青。
将军与他站在一处,神色安宁:“会的,我们拜过了神明,拜过了高堂,你就是我翁家的人了。祖宗不光会保佑你,还会保佑我们两个。”
在翁家留宿了两日,丞相便赶着要回泸州去了。主母本想多留一会儿,但实在留不住,毕竟从济南到泸州是很长的一段距离。
他们赶着马车穿过荆楚平原,鱼雁情难到,车马慢慢摇。夜里投宿客栈,拥着被褥和炉子一同赏雪。将军有时候会吹芦管,能顺着风飘几十里,他吹阳关调子,顿挫抑扬。
有时候经过青楼楚馆,上面的姑娘弹着琵琶唱《西洲曲》,丞相也轻轻地唱着小调,赶马过长江。
到泸州那天还没出年节,晏氏的大门却是紧闭的。
丞相站在门前叹一口气:“广陵王之前发了诏书,说我死了,估计他们就认为我死了。”
将军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两个人站在门前,大门却紧闭,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丞相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人声,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估计是家丁。
家丁往外看看,见门前站着两尊大佛,一个身量纤长,眉宇堂堂;一个长眉深目,气象庄严。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其中一人手里还捧着一篮子白色的花。
家丁瞬间傻了眼,该请的客人都请到了,不记得老爷邀请了这么两号人物。
大门里传来谈笑的声音,门缝中露出苍翠的花木。泸州不同于北方,冬天里依旧是花木葱茏的,丞相忽然有些怀念这么温暖的冬天。
“敢问两位大人是......?家丁战战兢兢,两尊大佛看起来都不好惹。
“我是晏翎,我回来了。”丞相说,“你去跟我爹说,就说他儿子回来了,带着他的朋友。”
家丁吓得屁滚尿流,晏翎不是死了吗诈尸啦!
很快,晏家老爷携夫人一起赶到了门口,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打开了门,晏老爷一脚跨出门槛,看见了自家儿子的脸。
“爹,孩儿回来过年了。”丞相拱袖,将军抱着花朝晏老爷躬身行礼。
老爷瞠目结舌,他刚才还沉浸在晏翎已死的悲痛中,现在那个“死掉”的儿子,就站在自己眼前。
这是在做梦吗?晏老爷拍了一个下人一巴掌,硬邦邦的,真材实料,不是在做梦。晏家夫人见到丞相,又是惊吓又是惊喜,她本就身子不太好,这下几乎要昏厥过去。
丞相走过去,握住他爹满是皱纹的手。他自从新科中了状元之后,就再没回过泸州,在他的记忆里,自家老爹还是当年的年轻模样。
老爹头发白了不少,母亲的眼角也堆起了皱纹。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名动四方的美人,奈何终究没有逃过岁月的蹉跎。
晏老爷盯着丞相看了很久,最后眼眶一红,年近花甲的老人居然流了眼泪。晏夫人抬袖掩面,帕子哭湿了一团。
丞相眼尾绯红,喉头哽咽,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万水千山,他终于回了故乡,京国多年情尽改,忽听春雨忆江南。
不知是谁进去喊了一声晏家四公子回来了,宾客们都涌到门前来相见。丞相的三个哥哥更是紧赶慢赶上前来,见到丞相那一瞬间就垂泪掩泣。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晏老爷揩去眼角的泪水,拍拍丞相的手背,笑着对众人说。
丞相的二哥看到将军,不免询问了一句,丞相便向宾客们介绍:“这是济南翁氏的公子,是我的朋友。”
众人皆夸赞翁公子好相貌,将军有些不好意思,一一与众人回礼。
哥哥们打趣说:“本来盼着四弟带个美娇娘回来,这会儿却带了个俏公子!”
丞相佯怒着指责哥哥们乱说话,兄弟之间又玩笑了两句,门前充满了和乐的笑声。晏老爷和晏夫人现在已经转悲为喜了,开怀地招呼众人进屋去,家丁在后面喜气洋洋地关上府门。
多年未回家,自然是要对父母行大礼,将军作为外客,也要对主人表示敬意。将军送上了百合花,夫人大喜,连忙倒腾出一个景泰蓝瓶子,把花插了进去。
丞相拉着将军站在一处,父母坐在堂中,哥哥和亲戚依次列座,他们看着二人,面上皆带着笑意。
“一祝父母福泽无量,二祝父母寿比南山,三祝父母喜乐平安。”
“翁某多谢老爷和夫人的款待,祝老爷和夫人鸿气东来,与日月同光。”
老爷赐了茶,再分了红包,丞相这才起来对着座中的长辈一一见礼。长辈多是鸿儒,待人都还平和可亲,见丞相过来,也没有过多为难。
将军和丞相一起拜礼,长辈们也来者不拒,一一给他祝福。几个哥哥见将军过来,好奇地多问了两句,将军被他们绕进去半天走不开身子,最后还是丞相来帮他挡开了三个哥哥。
“我的三个哥哥就好多事,你不要跟他们多说话。”夜里,丞相对将军说。
将军正在铺床,他把被褥拍得软绵绵的:“我说不过他们,我就跟你说话。”
丞相嘻嘻笑着按着将军的头狠狠亲了一口,捏捏他的脸颊,笑道:“今天拜了我的父母亲戚,还有老晏家的祖宗,所以,你就算是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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