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左右看看,一只手抵在刀尖上将它稍稍推开一点,讥讽笑道:“小王爷真是好手段。”
杜慈哪儿还有心情跟他纠缠!”
杨二道:“他还能是谁还想拿我兄弟二人逗趣不成?”
杜慈拔出杨大腰后的匕首,指着他:“最后问你一次,不说就给老子切死!”
杨二脸色铁青,不甘不愿道:“这位正是小王爷您口口声声说要找的夫君,戚国公府嫡长子,国公府小公爷,如今的正远将军,戚南柯。”
杜慈一脸呆滞,杨二后面的话基本都没听清,他满脑子都是当初一见钟情时的月下少年----十九岁的戚南柯,一身黑衣红腰带,修长的身躯在月下舞剑,风带起他如缎面般光滑的黑发,转过头来时,满脸冰冷肃然,浓黑的眉头微蹙,红润的嘴角下抿,是足以令人心神荡漾的画面。
然而现在这个……
身量高了不少,肩宽背阔,胸肌结实到要将衣服绷开似的,上手臂比杜慈大腿还要粗;他一双浓眉蹙着,却不似当年浑身带着冰雪般冷酷少年的模样,而是带着嗜血气息的可怕感觉。当年的少年皮肤白皙,脸颊红润,如今的男人皮肤黝黑粗糙,双眼阴蛰,下颚带着粗短的胡渣,脸侧还有一道伤疤。
这是同一个人吗?杜慈忍不住要尖叫: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记忆里风一般的美好少年就这么被现实撞得粉碎,杜慈想: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竟从未想过,在外征战多年的人是会变的,否则就凭戚南柯这一身上位者的气息,说一不二的干脆,了得的轻功,早也该想到他就是戚南柯本人了。
杜慈竟也不管杨大杨二两人,就在屋子里跟戚南柯吵起来了。
“你个骗子!啥子清君!啥子卖鱼勒!你骗得老子好惨!”
戚南柯声音低沉,也是一头怒火:“彼此彼此,王爷也骗了我。”
杜慈捂着脑袋跺脚:“本王要退婚!!”
戚南柯声音一下高了起来,怒道:“你敢?!”
杜慈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戚南柯完全是下意识反应,此时也回过神来了,顿时有些尴尬,往回找补道:“陛下赐婚,怎能抗旨?”
杜慈道:“你也说是赐婚了!又不是指婚!本王去求他就行了!”
杜慈一副要哭的样子,捏着匕首坐进椅子里,瘫成了一条生无可恋的咸鱼:“这婚是本王去求的,你以为大盛皇帝真敢拿你当联姻对象他是拿本王当了个梯子!”
戚南柯点了杨二的哑穴,反手将匕首插回自己腰后,蹙眉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杨大杨二也正好奇,他们万万没想到蜀世国的九王爷居然会同戚南柯联手,都说小王爷喜欢享乐,爱好美酒和美食,成天被大盛皇帝宠着养成了个废人,早就被蜀世国的皇帝放弃了。无论怎么看,小王爷都应当是最好笼络的人,却没料到被反将了一军。
杜慈此时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反正证据已经拿到手,接下来只要按计划行事----想着想着,小王爷竟又悲从中来,所有的计划都早已被他设定好了,可最关键的一步却砸在了戚南柯本人身上!
杜慈委屈地撅着嘴,心说:果然人生在世,总不能事事顺意的。
杜慈将匕首放在桌上,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还要从国舅插手海事说起。”
明家得盛宠,势大,明家子嗣均在朝有官职,即便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也在贵族子弟众多的禁军中有一席之地。
原公皇帝准备开海事,建海军,这算是个肥差,明家便想揽到自己身上,一来扩张自己的势力,二来继续把持皇帝身边最得力之位,三来为了子嗣前途,遂行大肆敛财之举,四来则是为五皇子铺路。
因着海事之事,国舅暂时无暇顾及杜慈,放松了对杜慈的监视之举,杜慈在王城废了这些年,暗地里其实也布置了自己的人手和眼线,一朝得了机会,便立即送信往蜀世国,想寻求回家之法。
可这信一去不返,仿若投石入海,半点波澜也无。
那时候杜慈就知道了,他已经被自己的父皇放弃了,能不能回家,只能凭自己运气了。
“年初的时候,本王费了许多力气送出城的心腹送了信来。”杜慈当年入永歌,带了五百仆役,他从这些人里挑拣几个心腹分批次小心送出王城,埋伏在城外随时可供联络或接应,少了的人用买来的仆役顶上,神不知鬼不觉,“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只短笛,正是这只。”
杜慈将那白玉短笛在手里转了个圈,眼神复杂道:“这出自同一玉石,连纹理都一样的短笛一共只有三只,分别是大哥、三哥和本王才有,当年本王被选为人质实则是本王那三哥哥算计而成,原本要来大盛的人其实是他。”
戚南柯未料到这其中还有这许多复杂,更为惊讶的是,这小王爷哪里是外界所说天真可爱,心无城府,终日只会饮酒作乐?
光是送心腹出城这件事,就足以看出他目光长远,早已给自己留了后手,绝非庸碌之辈。
按规矩,同杜慈一起来的五百仆役都会被记录在册,若是许久之后才想送心腹出城,那必然是不可能了,风险也会变大;但若是在刚进城时,王宫中人还未来得及造册,这时候浑水摸鱼才是最佳时机,风险也就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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