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做错,一个真正的君王就应该毫无缺点——如晦,他会是个盛世明君。”谢玄静静望着长街两道开得正灿烂的雪白琼花。
谢明听他前半句还是感慨自家大哥太过冷静果断,也难怪他掀起大风大浪,眼神都不会变一下,但听得他最后一句又不觉眼底酸涩,悲从心来。
“……是我高攀不起。”谢玄面色平静,语气清淡得令人动容。
犹记当年初见时,那个浑身湿漉漉闯进自己眼帘的少年。被责问之时,硬是没有为自己的迟到辩驳,生生挨了他一记戒尺也未曾吭声。
那是谢玄第一次打人手心。
授业结束后,琼华被他独自留下来,勒令抄了三遍诗书才能离开。起笔之时,他静默不语,奋笔疾书,哪知所有人都离开后他竟然捧着手心暗暗哭了出来。
谢玄一直伫立在屏风后面。
那眼泪仿佛落在自己心上,他便动了恻隐之心,反省自己是否罚得太重了。
再后来,他便不知不觉动了心,发誓再不让他受着一分苦。
“大殿下,您就没有想过那个位置吗?”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吓得琼华连忙捂住谢玄的嘴,神情谨慎地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他人在场才松了口气,但仍然心有戚戚然。
谢玄轻道一句“没事”,附身于琼华耳畔,承诺道,他会尽力为天下人推上一位盛世明君,到时候还望大殿下能允许他常伴左右,共同为苍生谋求福祉。
然而琼华毅然拒绝了,只是说:“孤家寡人本就非我所求,若那真有那时,怕是你我早已形同陌路。除了这一条,其他的,我都答应。”
原来最初一切就已经注定,后来物是人非,也是真应了梅三弄那句谶言——君臣两相负。
可叹早年间那些诺言说出口,结果到了最后,作出承诺的人早已遗忘,而倾听的人却不知不觉记了大半生。
或许那时不应该罚得这般重……
衣衫褴褛的谢玄拱手,最后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那里有他这辈子最珍视的人,也是伤他最深的人。
“此去勿念,若是前尘尽忘,再好不过。”
原来从来多情都被无情误。
没想到最后全身而退的竟然是自己。
夕照收回长街上的视线,天下第一楼外天边烟霞密布,内里正人声鼎沸,各个酒桌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他一仰头饮尽杯中物,将醉未醉之际他仿佛看到了环绕自己身侧兄弟们正在把酒言欢,端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还有古灵精怪的弱水,信誓旦旦地扬言要同清明一般,总有一日要跨遍这世上有着所有绮丽风景的地方。最后是昆玉,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只是用他那一贯冷清的眸子一瞬也不眨地注视自己。许是醉得狠了,夕照竟然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一丝“世上唯你独一无二”的温柔来。
“店小二,再多备些干粮。”
屏风的那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夕照酒醒了大半,一扭头便见到一个熟悉的人,迷惘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朗如碧。
四目相对,乍一看还有些尴尬,柏远刚想离开,就听见不远处的男子说:“祖先,好歹也叫了您这么久的父亲,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哦?”柏远微微歪了头,望向自己身侧别人看不见的恋人,片刻后恍然大悟,强忍着笑意开口道,“怎么?昆玉快成亲了,你要去闹事?”
“什么!?能不能求您的那位告诉我,去九幽妖界的路怎么走?”夕照轻笑一声,笑吟吟地饮尽杯中酒,之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放心,我不抢亲,我去送礼。”
“送什么礼?”
有人说要带我回家,结果却还要我自己问路送上门去。
夕照一探钱袋,神情甚是惆怅地望着里面零碎盘缠,最后轻叹一声,潇洒一展折扇——
“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啦。
夕照ap;谢明也给了个he,至于其他的——
琼华谢玄信任破裂,只剩下一句“是我高攀不起”的平静;望舒代替梅三弄活下去,用他的眼睛看看他故乡的模样;步蒹葭选择欺骗自己,永远沉睡;长河认为自己误杀亦父亦师的亲叔而自杀;观沧溟替死去的弱水去寻找她一直期望的大海。
也许主旨就是四个字:人不如故,我已经不知道哪条线最虐了……
中间几度因为蒹葭的退场弃文,所以下一篇大概写个开心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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