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受到他的惶恐绝望,红雪三千霎时灵光大作,赤红的光芒照亮了牢房的各个角落,火一样的耀眼。
他看到了碎成两半的红雪三千,自然也看到了面前的一滩血迹,不由地愣住,喃喃出声:“师尊,你去哪里了——”
然后他看到了一件浸在暗红色血迹里的衣衫,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他踉跄了几步,连滚带爬地向前扑去。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使得地上的暗红血迹零星几点溅在额角,映衬得整个人如同地狱浴血而来的骇人修罗,面上的表情疯狂而绝望。
手抚上那件师尊出门时穿着的衣裳,步蒹葭的呼吸滞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隐藏在其中的一截融了一半的手指,如濒临死亡般从喉咙深处唤出两个字:“师尊!”
“救命!”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他嘶哑地嚎叫起来,甚至试图强硬地运行被封住的修为,“夕照!昆玉!谢玄!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谁来都好,救救我师尊啊!师尊救命!求你快点唤醒我,徒儿又做噩梦了!师尊……”
他这一辈子做了两个噩梦,一个是师尊为了护着自己自刎于众人前,一个是师尊的尸体在自己身边化为一滩血水。
再没有什么比眼睁睁他的明月,他的清风消逝更残忍的了。恍惚间他看见面前的门扉被人打开了,看见了他身负后羿弓的师尊逆着光、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朝自己走了过来。
“蒹葭……”
第36章 苇下歌
“师尊救我!我——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师尊不见了——”
身形瘦削的步戏正在与谁同坐轩的梨花树下舞剑,似一只雪白的蝴蝶翩翩起舞,红雪三千的一起一落间划出一道又一道如水般的剑光。他甫一扭过头,就被这些年来身量已然逐渐赶上自己的爱徒抱了个满怀,唇边不由晕染出一个宠溺的笑容:“葭儿?这该不会是你私下不愿意修炼刚想出来的借口吧?长此以往,若是以后遇到危险,为师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呀?”
纯白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而下,身负一柄金色长弓的少年身形挺拔,黑发如墨,比骄阳更灼人的小脸在步戏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我是您看着长大的,自然会永远守着师尊——只要师尊别不要我便是。”
步蒹葭的身份特殊,然而他被抱回门派中的时候,还是个尚在襁褓中嗷嗷叫唤的婴儿。婴儿的脸蛋粉粉嫩嫩的,一对黑珍珠般的眸子滴溜溜转着,乍一见有人望着自己,立刻兴奋地挥舞着胳膊。或许只是那一眼的缘分,一向不收徒弟的步戏出其不意地从掌门手中接下了这个孩子。
“出生于十一月,又称葭月,那就叫蒹葭吧——倒也承情应景。”伫立在与谁同坐轩门口的步戏搂紧了襁褓中的孩子,望着附近郁郁葱葱的芦苇。偶有微风拂过,掀起芦苇荡里一阵浪花,吹得漫天芦花一朵一朵颤颤巍巍得飘摇着,似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
怀中的孩子仿佛默认了他的话一般,无知亦无畏地睁着自己的眼睛,澄澈得映出步戏一张噙着笑意的脸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步戏低下头颅,垂下蝶翼般的纤长眼睫,低吟几句后逗弄起怀中的肉团子来,声音柔和又温润,“葭儿,来叫师尊——师——尊——”
“师尊。”白驹过隙间,长大成人的步蒹葭忽然抬起头,黑眸璀璨,言辞恳切,“那些人——那些人不过是一群恰巧跟我留着相同血缘的陌生人罢了。”
“他们任由我自生自灭,不知道我的模样、我的喜恶,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现今只会用冷冰冰的一句‘四皇子殿下’来昭示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在徒儿心中,我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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