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下。一时间以其美貌,与凶残手段,名噪江湖。然,无邪性格阴郁,茕茕孑立。十五岁那年与玉虚宫决裂,出手重损宫主二十年功力,后,逃亡,下落不明。”
“他到了天涯海阁。”我接话。
“对。来时受伤极重。”
“你收留他了?”
“没有。”秦穆轩眼中闪过懊悔,“他留在这里,早晚会死……”
我疑惑,“那他受这么重的伤,去了哪呢?为什么再次醒来就变了相貌,成了凤凰山庄的小厮?”
秦穆轩微微摇头,“我只能回答你后一个问题。这是易容术,对于内力极高的高手说,暂时改变相貌并不难。”
“我会武功?别开玩笑了……我虚弱的像只瘟鸡。”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认出了你。那时你并没有丧失功力。”
我的神色愈发迷惑起来。
秦穆轩温润的手忽然覆住我的。
“月行。凤丹青给你喝了散功散。半年时间,毒性逐渐侵入五脏六腑,气海丹田。”
短短几字,掷与心间,撞出天崩地裂般回响。似乎一道划破天幕的闪电,将一切映得明晰。
“怎么会,他怎么会害我?这怎么可能……”我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对我阴晴不定的态度,骆芙蕖对我拔尖相向,不明不白的北方之行。
还有一群乌合之众,怎能挡得了他凤唳剑丹青公子……
原来。只是个游戏。一个骗局。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阴炽盛。
惟有求不得最苦。我以为,只要无所求,安静守在你身边便不会苦。
而最终还是逃不过那一句爱为秽海。众恶归焉。
半年来,每日一碗的散功药,无数个日日夜夜,被我灌进的甜中带涩的草药。竟在我体内日日夜夜沉淀成至人死地的毒。
你所有眉目低敛的凝视,原来都是虚情假意。原来。你只是为了散尽我的功力,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没有直接撕下你伪善的面具,让我在你面前被抽筋剥骨!
“呵。很好笑。真是太好笑了。”我抽手,离开床边。
抓住那柔软的九华帐,骨节因用力而苍白。
裂帛之声划破寂静。巨大帘幕缓缓坠地,在空气中,荡出层层涟漪。
秦穆轩轻柔从身后环住我,微凉的指尖附上我的双眼。
“想哭就哭吧。”
哭?
我笑。在黑暗中张大眼睛。
我不要闭上眼睛。看到那些虚伪的幻象。
哭!为何要哭?何须当哭?
不过是散功的毒药,不过是世人用惯了的尔虞我诈,不过是碎了我缱绻的美梦,不过是茹饮了情爱之苦,不过在错乱的空间错乱了自己,不过,不过错爱了他。
何妨我对酒当歌,为欢几何?
世事,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还记得我们的牡丹之约?我现在要你满园牡丹,百年陈酒,醉死方休!”
满园牡丹,雍容绽放于千里雪山之巅。
原来真的有满园牡丹。
四尺宽袖蝶影般扬起,在竹案边坐定。
“赏牡丹,喝米酒。”我淡然开口,“看来今天陈年老酒是不成了。”
“玉山,淡月,牡丹,伤心人。”
“今日醉了。来日醒来,就当作是庄生一梦。”
精致小泥炉,升起淡淡暖烟,混着浓厚的酒香。酒未到,人先醉。
我拎起竹案边温着的酒壶,给两人斟上。
带着米香的醇酒下肚。秦穆轩不语,静静陪我潦倒。
一杯一杯。空罐满地。
又想起笑傲江湖里的林青霞。东方不败,开始了解他是用怎样的寂寞手势放纵痛饮,原来,疼痛也可以这样美。
愁?愁只是多愁善感的消遣。只是闺阁怨妇的专长。
我又为何愁?不过孑然一身零落江湖。
我不停杯,秦穆轩亦不停,甚有拼他个千杯万盏的架势。
酒杯稳稳放定。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真是应景的诗呢。
秦穆轩清里凉的眸子蒙上淡淡的酒气,目光幽渺。“人间乐事,也不过于冬夜与知己畅饮一杯。”
我起身,在雪地里蹦蹦跳跳。
天地旋转。雪山一望无际,巨大而空虚的天空使我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
最后终于脚步不稳,摔进牡丹丛中。
花香漫过手指,漫过脖颈,漫过面颊。一点点,沉溺进去。真想,就这样睡下去。永远不要在醒过来……
无邪赋·第十七章:华夜蓄琴
天涯海阁坐落与极北之处的天极山巅。
楼阁附壁而建,三千六百室,如海市蜃楼,飘渺于云雾间。
琼楼玉宇间,弟子皆高束发髻,素白道袍。
我跟着秦穆轩穿梭于亭台楼阁间。
来人均是恭敬行礼让路,也有几个好奇瞧瞧我,眼睛就像钉住似的再也动不了。
越走,人越是稀少。
直至极偏僻的一处楼宇,他才停下。
“没有地方比这里更清幽了。”出了一处封闭的回廊,景色顿时开朗。
这里哪里是冬天?溪水潺潺,绿树成荫,魏紫黄娟,莺歌鸟语。
仕女也都身着绘着牡丹的禅衣,高挽的发髻,簪有金翠花钿。
“这地方不错。”我稍一挑眉。
秦穆轩笑得无奈,“这是我母亲的宫邸。”
不是吧。让我跟更年期的老女人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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